(045)永得不到

公子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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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发现,想要捂热这个男人的心是何其困难的事。再多的好他不见得就会收授。倒是对他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处温柔以待,略微还能打动他……而付东倾心上最柔软的一处是林君含,那是他的心头肉,她又岂会不知。

    付东倾弹掉一截烟灰问她:“听闻婚纱已经试过了,可有不妥?其他还有什么需要额外准备的?”

    听他的意思,倒像是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段芳华将嫣红的唇型抿成纤细的一条线,语气中忍不住的荒凉道:“你现在肯娶我了么?”

    付东倾静静的没有吭声。

    缘起缘灭,宿命是不容人反抗的。就像戏本子里的捆仙绳,越是挣扎,越发捆紧得人透不过气来。到头来就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可以走。

    付东倾掐灭手里的烟,站起身道:“还有哪里欠缺,吩咐下人去办就好。我父母一直盼我娶亲,断然不会亏待了你。”

    所以她的窘状也是暂时的,付家并不会因为军火的事真正的将她怎样。

    段芳华扭头看凋零繁华,眼里映着细碎而斑驳的影儿,仿佛是映在墙上的图腾。她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手指微微拢紧,将肩头的毯子收得越发紧。

    付东倾立了片刻,大步离开碧芳园。

    段芳华终于回过头来一眨不眨的望向他,那一束的阳光正好,打到他的身上去,肩负锋芒,异样华彩。这个男人是她一眼相中的心上人,如何能够割舍?

    终归是如愿所偿!

    林君含一整天没有什么胃口,想起西医的话,到了晚上还是硬捱下一些。回到起居室,便觉得胃中翻腾得难受,隐约有灼烧的痛触,却顾不得管她。只心事重重的想着事情……

    王思敬自离开就没有回来,即便没有消息来报,林君含也知道一定是没找到。

    越想越是难过,最后靠到床头抱紧自己,鼻骨一阵一阵的发酸。王修文刚生下来的时候比一般的孩子要小,也是自己消瘦的缘故,那时候到了四五个月身体才有了变化,但穿宽大的戎装便能掩人耳目。所以生下时不过小小的一团肉,哭声却震耳响亮。本来生产并不顺利,待孩子出生已是要了她半条命不止,思绪渐若游离,那样的苦楚只有历经过的人才知道。是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将她唤醒过来,护理抱着孩子过来恭喜她,只说是个小少爷。她望着那皱巴巴的一团肉心头软软的泛酸,竟跟着一起落泪……又如何不想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抚养,一日一日看着他长大……看他蹒跚学步,呀呀学语,唤她一声“母亲”……但终究不能,比起牵着他的手看遍万千景象,更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一世安好……

    林君含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呼吸困难。不得抓紧被角,窒息的鱼儿一般,那眼泪亦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

    绥军按着原计划拔营,辗转下一个战场。

    林君含连续招开会议布属运城驻防之后,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

    晨光四合,城门徐徐开启,发出沉重的吱吱声。

    挡帘微微的开了一条缝隙,林君含侧首望出去。昔日的军事重镇数月战火连绵,到了现在萧条不已。空气中淡淡的雾霭泛起苍白之色,仿佛硝烟累及的尘埃,意欲抬手抹去,却重重叠叠的压了下来,一并堆积到心口上。也只是无能为力,心中生了荒凉,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将帘子扯上,靠到椅背上一句话也不说。

    车子很快驶出城去,冲着日头升起的方向颠簸前行。似追赶那一轮红日,将万千世界抛到身后,越走越远。

    付东倾和段芳华大婚,仪式办得格外盛大,清军内无数达官显贵一时齐聚江城,光是车子就排到后街去,大半个城都被警戒起来,出入付府更是严加盘查。阵仗大得令人咂舌,知晓因由的人都知道,这一场婚礼大有冲喜的味道,付家近段时间晦气的事情接连发生,如同阴霾笼罩,拂之不去。便想借着这股子喜气冲一冲,却惟怕再生了事端,警戒照以往可想而知的严了几分。笑语喧哗和丝竹声中又免不了的肃杀严整。

    府中早便撑起了戏台子,请了章中那样的名角,接连唱了几日。

    许婉婷本来极爱听戏,到了现在也是顾不得。吉时很快便要到了,带着下人和几个太太上楼去,没走几步又只是不放心。转首吩咐:“去二少那边看一看,催一催他,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听差应了一声“是”,转身下去了。

    许婉婷便携了其他女眷上楼。

    房内听差已经服侍段芳华换好了婚纱,

    那婚纱是西洋的设计师专门为段芳华量身设计,不妥之处反复修改,直衬得玲珑身段曼妙妖娆,水蛇一般。门板打开,一个官家太太不由得啧啧赞叹:“瞧一瞧,当真是年轻,皮肤这样光滑,身段更是好,仙女下凡似的,当真是比不得了。”

    另一个亦是满口夸赞:“二少要娶的人,定然秀外惠中,样子也极是标致的。年轻的女孩子又有几个可以比得的……二少真是好福气……”

    “二少自是福气好,能嫁给二少,那也是有福气的人……”

    ……

    段芳华望向镜中的自己,当真是极美,杏眸如水,唇齿嫣红,被那轻盈透彻的白纱一衬,画上的仕女一般,如梦如幻。一时间竟连自己都看得有些痴了,只是怅然的想,这样的自己,一生最美好的自己,他会喜欢吗?

    付东倾被听差催促着出来,不得掐灭手里的烟站起身,拉了拉褶皱的衣角向外走去。

    宾客已经齐聚一堂,自是热闹非凡。红毯铺砌,仿佛红尘万丈。付东倾的心里直生了一种麻木的钝痛,怔忡的望着满堂宾客,心底里却生了莫名的寒凉。直至那一抹艳白嵌入眼帘,像暮秋时节的霜白萋萋,冰冻一切百花艳滟,自肩头抖落的,是无尽的清寒。虽然不曾得到过,他却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什么。

    望着逐步走近的段芳华,便生了一种恍惚,那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似人世间最美的一朵花,悄然在他的瞳孔间绽放开来,梦寐以求的盛开来了……他竟生了这样一种自欺欺人的恍惚,似痴了一样,就像久病成疾的人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段芳华方得以看到他脸上若有似无的一点笑,近似于欣然,更似眼错。她清盈的眼光凝集在他的脸上不敢移开,只怕那样轻薄的微笑眨眼间碎裂无踪,如同那脸上的耀眼薄光一般。更似暗夜之中的一点希冀,冰冻之时的微弱火光,就因着他的一个微笑,便击溃所有心灰意冷,哪怕万劫不复,她亦无怨无悔。

    付东倾伸出手来执起她的,缕空手套将纤细的手指与皓腕细腻的包裹起来,触了指尖便轻轻的挽于臂弯间。

    段芳华侧首看他,只见他望向弥散台的目光笔直,利箭一般。而她的心里却生出一种柔软,这样的柔情,只会让自己溺毙其中。

    因着这样的喜气,府中一直闹到午夜。

    几个同付东倾一般大小的同僚喝了酒,便吵着要来闹洞房。

    许婉婷早料到会这样,以往付俊仲和吴素结婚的时候,一帮喝得五迷三道的半大小子就跑去闹,几乎是整夜没睡。许婉婷当真是怕了那样的吵闹,后来便不得不防着。早叫人在厅门处守着,见那一群人吵闹着过来,就将人拦了下来。又叫人将醉意熏然的付东倾掺到房中去。

    段芳华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许是一天没有吃东西的缘故,手脚发冷,坐下来更是一阵阵的发寒发慌。此刻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便顿时生了汗,紧张的攥紧拳头。

    门板应声开启,听差只行到门口道:“二少奶奶,二少回来了。”

    段芳华连忙过去扶他。

    付东倾喝得不少,将一凑近就嗅到一身的酒气。讨厌那刺眼的灯光,一进来便耷拉着脑袋不肯抬头。

    段芳华将人扶到床上之后,去给他倒水喝。再一回来就见仰躺在床上的付东倾已经扯了领带扣子,衬衣也被扯得大开,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肤。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响,整面脸红得滴出血来。这样安静的夜晚没有闹洞房的人上来,反倒更加尴尬。她站了一会儿,只得稳了神唤他:“东倾,起来喝点儿水……”

    付东倾将摭住眼眸的手臂移开,一双深眸直盯向她。不等段芳倾反应,一只手掌扣紧她的手腕轻轻一扯便压制到身下去。她忍不住一阵惊呼,手里的杯子应声滑落,崭新的褥子顿时湿了大片。

    不等她说话,他已经劈头盖脸亲吻下来,很大力,叹吮她的唇齿生了一种尖锐的刺痛,即刻便又红又肿,她喘着气呼疼,只是嘴巴被他堵得严实,最终都变成破碎的呻吟。到底还是怕的,眼角清泪簌簌而下,胸腔内闷疼不已。

    付东倾在碰触到她湿润的脸颊时停顿下来,撑起身来,神色状似悲凉的看着她。讷讷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其实他从不知她想要什么,段芳华这样想,可是却不否认。只道:“无论我想要什么,但我知道,即便没有我,你想要的也不见得就能得到。”

    他怔在那里,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