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楼主是她,寿辰挑衅

古心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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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这个贱男人,你怎么在这儿?”

    “哼。这里可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少年冷哼,扬着下巴很是傲娇模样。

    “行了!”江兮浅没好气地,瞧着陆希凝平日里虽然跳脱可也没见她这般咬牙切齿过;还有江文斌也是,以往虽也爱粘着她,可却乖巧听话得紧,现在这都是肿么了?“瞧瞧你们两个,怎么还跟小孩子似得。”

    江文斌恶狠狠地瞪了陆希凝一眼,“看在姐姐的面上,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你,你这个贱男人,谁跟你一般见识了?”陆希凝不断地磨着牙,那模样恨不能从江文斌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说谁贱?”江文斌也恼了。

    “谁应说谁!”陆希凝头一偏,发丝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电光火石,他们刚想说什么,被江兮浅两道眼刀瞟过,顿时风轻了,云淡了,天空也变得格外的蓝,所谓的碧空如洗也不过如此。

    果然,和谐社会就是好。

    江文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而后转头瞧着江兮浅,“姐姐,有间客栈果真是你的产业?”

    “……”

    江兮浅唇角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清欠从容,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是啊,姐姐的产业。”

    俏脸顿时下沉,江文斌瞧着她上下左右地打量,抿着唇,眸底尽是受伤,宛若被至亲抛弃的幼兽般,红着眼眶,隐隐欲狂的冲动,泪珠在眼眸中氤氲成滴,“姐,你骗我。”

    “姐姐何时骗过你,不过是间小小客栈而已,斌儿若是喜欢就送给斌儿。”江兮浅抬手轻轻揉了揉江文斌的脑袋,语气清浅,姿态从容,可是却没有半分玩笑之意;抬起手臂将江文斌搂入怀中,“只是转眼,姐姐的斌儿都这么大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这般亲昵的姿态动作。

    陆希凝站在旁边整个人都愣怔住,单手捂着唇,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江文斌很是迷恋地呼吸着姐姐身上的味道,跟她的气质很像,淡淡的夹杂着苦涩的药香。姐姐十岁离家,该是怎样辛苦才会挣下那么打的一份家业,“我不要。”

    “呵呵,傻斌儿。”江兮浅放开他,“姐姐的,或是你的,又有什么关系。”

    “姐姐留着,当嫁妆。”江文斌咬着下唇,父亲对姐姐是什么样的态度他怎么会不明白。是他没本事,没办法给姐姐做靠山给姐姐撑腰,可姐姐若是嫁入三皇子府没有一份客观的嫁妆傍身,只怕是会……

    他许久之前就在担忧着,如今乍然听得闻名凤都,乃至风靡天下的有间客栈是姐姐的产业时,心里虽然有着手上可更多的却是庆幸,有这样一份家业傍身,就算姐姐日后的生活也算是有依靠了。

    在晁凤,嫁妆代表的是女方在娘家的受宠程度。越是受宠的嫁妆便越多,自然夫家也越是不敢轻视。若是新嫁娘的娘家连嫁妆都懒得为她准备,难道还能指望出嫁之后,这样的娘家能为她出头?

    江兮浅心中很是感动,不过却没有说话。

    陆希凝自知因为自己失言,很是识相地退走将空间留给姐弟两人。

    “传闻有间客栈是楼外楼旗下产业。”江文斌瓮声瓮气。

    “是啊。”江兮浅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他,这个家里除了大哥,她最担心,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孩子了。至于季巧萱,江嘉鼎到底对她是有感情的,不至于真的会对她如何。

    “那姐姐你……”不知为何,江文斌心里陡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死死地咬着牙,低下头,心中有两道不同的声音在博弈着,就连下颌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胸口处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鼻头也酸酸的,他努力地压抑着欲夺眶而出的晶莹,“楼……楼外楼也……也是姐姐的,对吗?”

    “是啊。”江兮浅只是笑,笑得很是温柔,很是从容。

    可江文斌却只是想哭。

    他抬首,瞧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女,不过十三正是最美好的豆蔻年华。旁人的姐姐这般年纪在做什么他不知,可他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十岁被赶离家门,独自在外闯荡,闯下这样一份让当朝着都不得不谓之三分的家业,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是他无能,没有能力为姐姐撑起一片天空,眼中的泪珠再也压抑不住。

    江兮浅抬起头,刚想安慰他,结果江文斌在眼泪流出眼眶的刹那,顿时夺门而出。

    “哐当——”

    “姐姐,他没事吧?”陆希凝去厨房取了糕点过来,吃得正在兴头上,瞧见那原本紧闭的大门顿时打开,而后一个白色身影飞射而出,待她想要看清时,哪里还有半个铜钱的影子。

    江兮浅摇摇头,有些事情他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那孩子从小心智早慧,异于常人。但可惜的是,他幼时没能接受好的教导,而她重生时,又是带着刻骨的恨意,甚至已经忽略了还有这么个弟弟。

    当年离开时,或许还有这对他的眷恋和不舍;可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她没有带着她一起走,在遇上无梦之前那段颠沛流离、惶惶不安的日子,她一个人经历就够了。

    陆希凝瞧着江兮浅眸中那带着点点担忧,却也不追出去,瞧着盘子里的糕点也顿时没有了胃口,她低下头,“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如果不是她心急口快,江文斌也不会知道姐姐私底下的产业。

    那个贱男可当真是小气,姐姐这么优秀、能干不好吗?

    有这么个优秀的姐姐,她可是做梦都高兴呢。

    江兮浅抿着唇,“没有,这些事就算不是今天,他也迟早会知道的。”

    “哦。”陆希凝点点头,“那姐姐,大哥和三哥说的事情,姐姐考虑得如何了?”

    江兮浅瞧着陆希凝那娇俏粉嫩的小脸,诱人的樱唇间,还带着的些许糕点的碎屑,扬起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想要聚聚,在傅府不知聚了多少次了。”

    “……”自己的计谋被拆穿,陆希凝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吐了吐舌头,拉长了声音,“姐姐——”

    “行了。后日就是皇上大寿了。之前因着苏云琪被杀一案,使队的事情三哥哥都没什么时间料理,这几日便不要去打扰他了。”江兮浅略微沉吟,抿着唇,“对了,大师兄有没有……”话说了一半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

    “哎,姐姐,你等等我。”陆希凝瞧着自己手上还装着糕点的盘子,很是懊恼地将糕点放回房间之后,这才足尖轻点朝着隔壁傅府而去。

    ……

    江兮浅瞧着若咬,“上次你入宫的事,楚擎天都说了什么?”

    她知晓,楚擎天既然想要与无忧谷拉近关系,定然不会放过若咬进宫给太后诊治这样的大好时机。

    若咬瘪瘪嘴,心中更是咬牙切齿。

    “呵呵,公子若想知晓,为何不问我们呢?”比起寡淡少言的清月,清风相对开朗得对,他很不厚道地捂着唇轻笑着,“我们那日进宫按着公子的吩咐给太后瞧病,眼见着药丸都已经给太后服下了,可偏偏在去往御书房时与天荷公主遇上了,听楚擎天的意思,可是想将楚天荷赐婚给公子,问公子的意思呢。”

    “哼,就楚天荷她也配!”若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铁青。

    清风很不厚道地轻笑出声,连带着清月嘴角也微微扬着。

    “楚擎天的意思?”江兮浅挑眉。

    “他倒是没有言明。”若咬略微思忖下,接着道,“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有关公子终身大事的话,属下猜测,楚擎天似是想将送几名皇族入谷。”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把他的原话说给我听听,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是。”若咬虽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照办了。

    江兮浅越听面色越黑,到最后隐隐有暴走的趋势,“砰——”

    她扬起手狠狠地拍在红漆楠木雕花额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她无意中夹杂着的内劲让结实的桌子狠狠地颤抖了几下,桌上清月刚端上来斟满热茶的杯子也晃荡着,茶水溢出稍许。

    “当真恬不知耻。”江兮浅面色黑沉着,“就凭楚天荷那模样也配做我无忧谷的掌家夫人?”皇族子弟也想入无忧谷,如果当真可以,那其他三国岂不是也怀着同样的想法。

    难道当真是无忧谷隐世太久,久到他们已经忘记了百年前的教训了?

    “公子别恼,为了那些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清风轻声,用锦帕将桌上的茶水拭净。

    若咬沉默半晌,“楚擎天寿辰的请帖已经送来了,主上打算如何?”

    江兮浅深吸口气,“还是由你去。”

    她既然担着江家小姐与准三皇妃的名头,楚擎天大寿那日不可能不出席,甚至那些想要将女儿塞入楚靖寒后院的人不可能不盯着她,若让水阳易容而去,可就没有云湖山庄那次那般好糊弄了。反而是君无忧,因为身份的缘故就算是高傲些也无人敢说什么,若咬只需如往常般便好。

    “可是主上,我……”若咬有些犹豫,“那日各国使臣、封疆大吏来晁恭贺,到时候君无忧的身份曝光,想要攀扯关系的人必然不少。”

    “别告诉本尊连这点儿小事你都处理不好。”江兮浅本来心中烦乱,尤其是想到最近那一团烂事更甚。

    “属下遵命。”若咬躬身行礼。

    “清风、清月你们两人记得务必随侍左右。”他们两人是无忧公子的随从,自然应该和君无忧呆在一块儿,更何况跟了这么些年对君无忧的习惯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的。

    两人立刻俯身行礼,“是。”

    后追过来的陆希凝瞧着明堂内几人在商量什么,很是自觉地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到他们离开之后,这才上前去。

    “姐姐,可是遇着什么事了?”瞧着江兮浅那阴沉的面色,陆希凝略有些担忧。

    “没有。”江兮浅臻首微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头堵堵的,有股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可是她努力地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江府中老宅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怀有恶心的江如月、江如丹姐妹充成为红帐军妓,此生大抵是没有机会再出军营了;熙宝珠也已经被收监,只等秋后问斩;季巧巧也因为她当初设计,威远侯府的那些人也不会善待她,就算有蜮蛊,她想要再恢复如初也不可能了。

    那……

    到底是什么?

    江兮浅怎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心头那股不好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是夜。

    风起,云涌。

    黑压压的云层好似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般,不断地朝着凤都这方寸之地袭来。明明白日里还是天空晴朗,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带着夏日所特有的灼热。可夜幕还没来得及彻底落下,天空中那阵阵的滚雷,好似划破天际而来的闪电。

    “呜——呜呜——”

    “哐当,哐当。”

    呼呼的风声,吹起杂物的哐当声,江兮浅躺在床上。

    猛然她只觉得身子有些沉,好似悬浮在空中般,那种失重的感觉怎么都躲避不了。

    漆黑的森林,脚上是堆积得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的心很是惊恐。这里是哪里,抬头,望着天,是一望无际的黑色。

    “呼——”

    风骤起,江兮浅拢了拢身上单薄的中衣,努力地运转内力却发现自己的丹田空空如也,她的心顿时慌了。

    “呼呼——”

    风声不断地吹在树林间发出令人惊恐的声音,江兮浅凭着感觉在漆黑的森林中不断地奔跑着,奔跑着。可那树林好似被巫婆施了魔法般,不管她怎么跑,都好似到不了尽头。

    她孤零零的,只能不断地蜷缩着身子。

    没有内力,没有取暖的衣衫,没有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咔擦”闪电划过天际,她抬头望着不远处,天空好似被划破般,她瞧清楚了那个地方;是间瞧着很是雅致的木屋,用整理齐整的茅草盖在屋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丽秀雅,只是如果没有那荆棘栅栏里面宛若成河般的血。

    “走啊,走啊——”

    “浅浅娘的宝贝,走了就别回来。”

    “浅浅,好好活着。活下去——”

    “……”

    她蜷缩在大树的后头,瞧着那些人来来回回,将茅屋中的人杀了个遍,其中一名胸膛宽阔,面容俊朗的男子在最后临死前还死死地看着她,那眼中却是那么多那么多的不舍和眷恋。

    “爹爹,是爹爹。”

    她紧紧地捂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她的颌骨不断地颤抖着,风声,雨声,雷声,闪电声。

    不知过了多久。

    场景变幻,是金碧辉煌却风格迥异的大殿内。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能看到,在那殿内,绳索、金瓜、木桩,燃烧的炭盆里火热的烙铁,猩红刺鼻的辣椒水……

    “竟然胆敢染指我们族长的女儿,该死!”

    “啪——啪啪——”

    “该死。”

    “啪——”

    “磁啦——”

    “……”

    江兮浅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明明瞧见那男子,那张与记忆中慈爱的父亲一模一样的容颜,黑漆漆的森林中,那般死不瞑目的眸子,为什么他又在这里。

    “爹爹,爹爹。”江兮浅努力地想要奔过去,可是她的身子却好似被固定住了般。

    瞧着那些施刑的人来来往往,可却好似都没有看到他一般。

    “族长有没有说怎么样?”

    “后日午时三刻,挖心祭天,以告慰巫族在天之灵。”

    “不——”

    江兮浅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只可惜却没有人听到。

    雷声阵阵,雨哗啦啦的下着。

    这样的恶劣的天气,楚靖寒甚至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冒雨再次翻人院墙。

    可是在听到屋内那明显带着恐惧的声音时,他所有的想法全都一扫而空,只是瞧着床上那明显惊恐着,不断地唤着“爹爹,爹爹”的女子,心顿时柔成了一片。

    他轻轻地将人拢入怀中,而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江嘉鼎这些年对她如何,凤都谁人不知。只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她竟然还念着她,这丫头啊……

    许是因为接触到暖源,江兮浅终于安分了些,梦里迷迷糊糊的,好似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般。

    隔天。

    雨早已经停驻,江兮浅醒得格外早,却不其然瞧见靠在床头眯着眼睛的男子时,顿时尖叫一声,“啊——”

    “小姐,怎么了?”守在屋外的若薇惊慌失措,就要进屋。

    江西强赶紧轻喝一声,“没,没事。你先回房歇着吧。”

    “……是。”若薇抿着唇,沉默半晌还是同意了。

    听到走远的脚步,江兮浅这才大松了口气。

    楚靖寒瞧着她,脸上没有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对他来说谁多谁少,都没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兮浅压低了嗓音,很是懊恼。

    “呵呵。”楚靖寒没有解释,而是反手将她涌入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上略嫌寒冷的温度,她抿了抿唇责难的话到了唇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想到昨夜的噩梦。

    她咬着牙,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又做了同样的梦,同样的场景,追杀,逃命。然后是无边的刑罚,自自己重生归来,离开凤都再无忧谷的那段时间,自己也经常做那样的噩梦;可再次回到凤都却是第一次,她真的有些懵了。

    以往梦到那样的场景,她只当是自己的恨。

    对江嘉鼎无条件偏袒季巧巧,甚至将原本属于她的名声、地位、婚事都让给季巧巧的恨,让她无辜枉死的恨。梦中他惨死那些的人的刀下,承受着无边的折磨,虽然梦中她担忧、尖叫,但醒来时却有着莫名的快意。

    有时候她甚至幻想着,若有机会自己真的要让江嘉鼎尝尝那种百刑加身的滋味。

    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她却有些动摇了。

    “别担心,还有我。”楚靖寒只当她是对那求而不得的父爱的眷恋和憧憬,轻轻拍着她的背。

    “嗯。”江兮浅肆意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原本焦躁的心一点点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

    对江嘉鼎,她早就已经心如死灰,如果当真非要说眷恋,那也是对她七岁之前那个江嘉鼎,那个疼她、宠她、待她如珠如宝的江嘉鼎的怀念。

    只是人,到底是会变的。

    靠在楚靖寒怀中,江兮浅闭上眼,纵然血脉相连的父亲,待自己也不过那七年时光;紧紧靠着那若有似无的感情牵连的他,又能疼宠自己多少年呢?

    她闭上眼淡淡地想着。

    “皇上既然将接待各国使臣的任务给了你,你……呆在这里当真无事吗?”

    眼瞧着太阳从遥远的天边,慢慢悠悠地略过云层与大地微笑着打着招呼,江兮浅深吸口气,声音带着些许飘忽。

    楚靖寒抿着唇,嘴角扬起单薄的弧度,“他们哪有兮儿重要。”

    “……”江兮浅嚅了嚅唇,罢了,是不是男人都这么油嘴滑舌。

    “昨夜里没有休息好,可要再睡会儿?”楚靖寒略有些担忧地瞧着江兮浅,他可没有忘记昨夜他来时,这丫头在床上惊恐地唤着“爹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地往下落,没入枕巾中。

    他就算想要安慰都无从开口,只是江嘉鼎那般伤她,她为何还要眷恋至此。

    “唔。”江兮浅略微沉吟,每次做那样的噩梦醒来之后,都好似被抽尽全身气力般,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索性今日无事,明日是皇帝寿辰,看来她今儿是需要好好的养精蓄锐了,“我再睡会儿,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就是皇帝大寿,今日应该有很多事要忙的……”说到这里她这才后知后觉,猛地抬头瞧着楚靖寒,“你昨夜守了整整一夜?”

    以往在无忧谷时,每次做恶梦时,师父都会守在自己身边;没想到他竟然当真受了自己整整一夜。

    楚靖寒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太多,好好歇着。”

    “……你也早些回去歇会儿吧。”江兮浅的声音有些低低的,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浅淡。

    “好。”楚靖寒深吸口气,将她平放在床上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在她额头上落下宛若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之后这才转身,足尖轻点,整个人来无影去无踪。

    汐院中,江兮浅布置的那些明岗暗哨,在他面前就好似无物般。

    不过也是,往日她未服用圣灵果之前,他就能与她打成平手,如果光看轻身功夫,她或许还不如他,想想也就释然了。

    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地休养一天,好好准备隔天的皇帝大寿,因着“无忧公子”也在邀请之列,她原本准备好的贺礼自然也应该换个身份送出,索性她当初从无忧谷带回了一副不过的高山流水图,是她先来无事时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绣品之一,用来做寿礼倒也不算差了。

    其实若是以臣女的身份出席,送礼自然是轮不上她的。不过既然担了准三皇妃的名头,若是不准备寿礼,只怕明日又会被某些人拿着错处。

    江兮浅又用套毛针细细将整幅绣图捋了一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五月二十八。

    对凤都,对晁凤,甚至对天下来说都算得上是个特殊的日子。

    凤帝寿辰,各国来晁,所有封疆大吏都携家带口前来庆贺。

    就连伤口尚未完全愈合的江嘉鼎也出了蚕室,带着肚子凸出好似颗皮球般的季巧萱,准备携着江兮浅兄妹三人入宫贺寿。原本他还在养伤其间,不去也没什么。但若是被有心人拿着错处,便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他这样看中名利、地位的人又怎么会让其他人有这样的机会。

    倒是让江兮浅好奇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文武居然回来了,虽然人黑了,也瘦了不少;但明显瞧着精神多了。而且他看她的眼光中也多了些什么,嗯,说不上来,不是愧疚,不是悔恨,却异常的灼热。

    “斌儿呢,那孩子怎么还不来。”季巧萱单手拢着小腹,任由张妈妈搀扶着。

    到底十余年未怀胎,现在年纪也有些大了,挺着肚子站久了就有些受不了。

    江兮浅只带着若薇和素衣两人,她眉头也微微蹙着,“娘若是累了,就到马车上去歇着吧,若薇你去雪阁瞧瞧,那小子明知今儿要早早入宫,还在磨蹭什么呢?”

    “是。”若薇应声而去,可刚走出几步远就瞧见江文斌的贴身小厮观语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朝着他们跑过来,口中还不断地叫唤着,“小姐,小姐不好了。”

    “今儿帝皇寿辰,皇天庇佑,胡说什么。”江兮浅俏脸一沉,“你家少爷呢,这般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观语缩了缩脖子,颤颤惊惊地将手中的信笺递给江兮浅,“四公子,四公子他离家出走了。”

    “什么?”

    季巧萱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黑漆漆的好似什么都看不到般。

    “这个臭小子。”

    江兮浅打开信笺迅速地浏览着,心头却是百味杂陈,“斌儿离开这么久你们都没发现,你是怎么伺候的。”

    “奴……奴才……四公子昨儿上午回来时神色有些恍惚,说,说想要休息让我们都不能打扰。”观语面上也很是委屈,他怎么知道四公子竟然会打这样的主意,就算要走也带上他嘛。

    呼,小姐真的好恐怖啊。

    江兮浅面色沉着,季巧萱却是急切地上前两步,拉着江兮浅的手腕,“浅浅,斌儿,斌儿他……”

    “放心吧娘,没事的。”江兮浅抿着唇,转头瞧着若薇,“若薇你立刻拿着我的名帖去楼外楼,请楼主帮忙寻找斌儿。娘,皇帝寿辰,我们还是先进宫吧,可不能误了皇上的吉时。”

    季巧萱嚅了嚅唇,也只能点点头。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江文斌可以慢慢找,可皇帝的寿辰吉时却不等人。尤其是今儿还有那么多的使臣、封疆大吏,若是被人拿着把柄,那可不仅仅是江嘉鼎遭殃。

    “浅浅说得是,娘,我们还是先进宫吧。”江文武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江兮浅捏着信笺的手上,她甚至没有要将信笺拿给他们看的意思,呵呵,虽然早就已经明白、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当真面对起来,还真是挫败。

    江嘉鼎面色黑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观茗搀扶着他,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宫门时,他这才瞧着江兮浅仍下一句,“到了宫里,记得安分些。”

    “……”江兮浅连瞧都懒得瞧他一眼,果然她还是恨他,恨之入骨,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扒其皮,抽其骨。

    因为是皇帝寿辰,宫宴设在最恢弘庞大的卿兰殿内。整个卿兰殿乃至皇宫都整治一新,张灯结彩,披红挂瑞。无处不透漏出皇家那至高无上的气势和威严气派,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也都穿红簪花,到处都流露着喜气洋洋的景象。

    虽然前日夜中一场大雨,导致原本定在殿前广场上的宫宴临时改道了殿内,可是布置却丝毫不差,一丝不苟的。在殿内摆放着的花盆内,分明是夏日却群芳吐艳,花团锦簇,一盆盆盛放的花卉装点着各个角落,倒称得上是奇观了。

    放眼观望,每处精致都透着精致和情趣;广场上彩旆飘飘,微风和煦,尤其是那各色明艳宫装的少女们,更显得整个大殿热闹非凡。

    好在,江嘉鼎如今已是五品官员,位置拍在最末端,季巧萱、江兮浅等人的位置更是末中之末,倒是难得的安静。放眼望去,整个大殿堪比整个汐院,她只能看到约莫两百米远处那二十七阶玉台之上的龙椅,而后两边都是矮桌,地上铺着蒲团。西蜀使队,南诏使队,晁凤各个封疆大吏,达官贵胄……

    时间推移,江兮浅跪坐在蒲团之上,瞧着季巧萱的略微有些苍白的面色很是担忧,“娘若是身子不适,去外面走走,透口气也好。”

    “……无妨,不碍事的。”季巧萱强撑着,本来自打有孕之后,因着年纪、身子她连运动都少有,最多也就是到院子里面溜溜腿脚,何曾做过这么费心费力的事,只是人家是天子,她能如何。

    江兮浅嚅了嚅唇,也知道她的忧虑,想想也只能将劝慰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心头却打定主意要时时关注着季巧萱,她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孩子保住,让他平安长到这么大,绝对不能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而让这个孩子连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驾到!”陡然一声夹着嗓子的尖利声音破空而出。

    所有安坐在位置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恭恭敬敬地跪下,齐声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众卿平身。”楚擎天身着黄色五爪金龙蟒袍,头顶龙冠,整个人精神奕奕。虽然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到底是自己的生辰,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今日萧太后也出席了,果然无忧谷不愧是无忧谷,整个晁凤所有太医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他竟然只花了短短几日就让太后身子大好。当然这些话他都放在心里,绝不可能说出来,面上早已是处变不惊。话音刚落,卿兰殿外面的广场上约莫百里,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一排排礼炮,顿时打响。

    “各国使臣远道而来,朕不甚感激,略备薄酒,大家尽兴尽兴。”楚擎天点着头,对着众人。

    “呵呵,我西蜀送上云锦百匹,蜀缎千丈,宝石若干恭祝凤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楚擎天话音刚落,苏云禛起身对着他拱了拱手。

    “呵呵,禛皇子能来朕已经很高兴了,哈哈;替朕谢谢蜀皇。”

    “我南诏特送上骏马百匹,祝凤帝福寿安康。”南诏派出的是太子君子语,穿着打扮与晁凤、西蜀略有所不同,不知是南诏国庆还是他个人喜好,衣衫很是艳丽。

    “哈哈,好啊,好啊。”楚擎天很是开心。

    南诏盛产骏马,便是晁凤、西蜀都赶不上的;晁凤是农业大国,风调雨顺,百姓家有余粮,生活算是富足,但有一点军队建设上,步兵自是不说,但骑兵这一块却远远比不上南诏。

    追根究底就是因为马,传说南诏的马有真龙血脉,所以比之旁的回更加英勇,反应在战场上便是更不畏强敌。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战马优劣对骑兵的重要性,可也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南诏的骏马之名却是天下人尽皆知。但很奇怪,就算是从南诏购入了好马再来配种生下的小马,比起其父辈,都要逊色不少。

    是的,南诏从来不卖母马,所有买卖的都是公马。

    江兮浅端起酒杯,掩饰嘴角那不屑地轻笑,真龙血脉,当真好笑。

    龙儿都是她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中挖出来的,虽然她给它取名龙儿,那也是因为它是汗血宝马之故,而且它的额头前方有个好似龙角般的凸起,所以她笑称它是龙骑。

    至于南诏的那些马,顶多是因为放养得当,更野性些罢了。

    接下来一些封疆大吏也送上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更有甚至直接送上黄金百万两,江兮浅摇摇头,难怪众人皆喜欢办寿辰,瞧瞧这场宴会下来,楚擎天的私库可是充盈不少。

    “哈哈,众位爱卿,各国使臣,大家远道而来,朕敬大家一杯。”收完礼的楚擎天很是高兴。

    “皇上万福金安,福寿无疆。”众人齐声喝道。

    “哈哈,好!”楚擎天很是豪迈,一饮而尽。

    坐在他左边的皇后却有些面无表情,只是在众人恭贺时,会礼貌地颔首;右边的凤贵妃却是时不时地劝着楚擎天在他身边说些什么,只是太吵杂,又距离太远,她听得不甚清楚。

    “祝陛下龙体安泰,晁凤国运盛昌。”就在众人恭贺间,只见在靠前的地方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身后,粉衫女子起身盈盈福身,“臣女越幽莲愿为皇上表演一曲。”

    楚擎天瞅着越幽莲,连连颔首,“哈哈,原来是越爱卿的孙女,好,好。”

    越幽莲抱着琵琶盈盈浅笑,缓步迈入殿中的空地,原本表演的舞姬和歌姬骤然雅雀无声,她对着众人再次福身之后,“臣女献丑了。”

    一曲悠扬的春江花月夜,用琵琶演奏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呵呵,赏。”楚擎天很是高兴,大手一挥。

    越幽莲的琵琶虽然悠扬但却并不出彩,随着时间纷纷流逝,有她的开头之后,后面各个官家小姐纷纷表演起自己的拿手绝活,为皇上表演祝寿是假,能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吸引各家优秀的才子俊杰的眼光才是真。真何况还有通房侍妾全无的三皇子、凤小王爷这样无数少女梦中的良人在。

    就算无法拥有三皇子对待江小姐的那般真心,便是分出些许给她们也好。多少佳丽打着这样的心思,每位小姐的出场,都是巧妙的竞技,她们都小心翼翼地打压着对方,而后又朝自己心仪之人传递情谊,自然也少不了代表的各方势力的争夺。

    江兮浅走马观花地扫过那些宛若走过场般的千金佳丽,嘴角微微勾着;对她们竟然朝楚靖寒大胆地投去或羞涩、或爱慕的神色表示无比的淡定;那个人此刻完全像是绝缘体般,毫无所觉,倒是让人觉得好笑。

    反而是凤邪,不时地回一个骚包的笑意,让那些千金佳丽连心跳都慢了几拍。江兮浅有些不懂,这凤邪怎么看都不像是断袖好吧,如果真要说,不时楚靖寒会更像些?

    一直很心不在焉的江兮浅却没有注意到,此刻站在场上的少女,一曲完毕,她对着众人行礼之后,声音清脆,“听闻三皇子的未婚妻贤良淑德,是晁凤有名的才女,今日怎么不见她为皇上祝寿?”

    “嗡——”

    “浅浅,浅浅。”江文武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季巧萱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江兮浅微微摆手,起身瞧着那少女,微微一笑。

    “你就是三皇子的未婚妻江兮浅?”君子柔名字虽然带着柔字,可整个人却跟柔丝毫不沾边。虽然比不上苏云琪那般刁蛮任性,但整个人却异常的强势。

    江兮浅微微一笑,轻移莲步福身,走到殿上对着楚擎天盈盈一拜,“臣女江氏兮浅祝陛下寿命处长同日月,寿如山海更悠哉!”

    “哈哈,好!好一个寿命长出同日月,寿如山海更悠哉。”楚擎天很是高兴,“江爱卿生了个好女儿啊。”

    顿时满殿视线皆投向江嘉鼎,知道内情的带着嘲讽,不知道的带着羡艳。

    “当不得皇上夸赞。”江嘉鼎硬着头皮,行礼道。

    “呵呵,不知浅丫头今儿给朕带来什么表演啊?”楚擎天摆摆手,满不在乎的。

    江兮浅心里对君子柔咬牙切齿,可是却不得不深吸口气。

    “既然你是凤都有名的才女,不如我们共舞一曲如何?”君子柔语带挑衅。

    “……”楚擎天也没想到君子柔竟然会这么直接,不过她是南诏公主他也不好说什么。

    南诏柔公主,一舞惊天下。

    这话若换了旁人,是为她解围;可若是君子柔,只怕是挑战了吧。

    就在众人都为江兮浅捏把汗的时候,江兮浅却只是微微一笑,声音清浅,不掉从容,“既然柔公主有此雅兴,兮浅若是不从,岂不显得小气,柔公主请。”

    “好!”君子柔原本对江兮浅那种宛若小鹿般稚嫩却又透着绝美的柔弱女子很不感冒,此刻见她竟然胆敢应下她的挑战,心中不由的对她高看两份,她转头对着南诏的乐师,“凤舞九天,江小姐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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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儿:这章实在是不好取名字,打了个擦边球,好吧……

    这一卷最多还有两章的内容如果一章能写完是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