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四章 应对

水清若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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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着,不许走。”

    “阿姜,天快黑了,再不回去,母亲得担心了。”

    “我已经告诉阿迟,今晚要去何娘子家补课。”何娘子,是女学里教刺绣的师傅。

    一听这话,桓度止不住地狠抽了下嘴角。

    萧令姜的绣活……她拿刀都比拿针顺手,不过在萧令姜黑漆漆的眼眸望过来时,桓度忙用手掩住嘴角,轻咳一声,“我没有和黑头交待清楚。”

    下午一放学,萧令姜跑到男学的学堂门口等他,“跟我来。”

    当时人多,他不便多问,直接跟在萧令姜后面,出了学堂,沿着一条小道,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穿过一座林子,林子的尽头,出现了这条小河。

    萧令姜性子一向清冷,路上,他问了句有什么事,她抿着嘴没有回应,他就没再多半问了。

    他太过清楚,如果她不想说,任谁问,她都不会答。

    只是太过突然与匆忙,以至于,他没有和黑头交待,更别提让仆从跟随。

    河水哗啦啦地流淌,风从河面吹来,带来徐徐凉意,拂去了一身的暑气。

    自端阳过后,天气便开始渐渐炎热起来。

    红日西没,幕色已临。

    桓度不禁有些着急,可萧令姜跪坐在岸边,目光盯着河面,一动不动。

    “阿姜……”

    “你愿不愿娶我?”

    “什么?”桓度无比震惊,心口猛地一跳,尔后几乎停滞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然而,在对上萧令姜圆溜溜的大眼,黑漆漆的眸子,桓度脑海中又回响起那句话,很是真实,真实得令他整个人晕乎乎的,似在梦中。

    阿姜妹妹喜欢他。

    震惊之后,是不敢置信,手足无措。

    再瞧向萧令姜,此刻跪坐在草丛中,与坐在富丽敞明的厅堂中、坐在轻容镶边的竹席上,一般无二,微微侧着头,细颈长而白,面庞极为明艳夺目。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表妹,出落得越发漂亮,越发引人注视,同时,她的孤僻与冷傲,在学堂中,也是出了名的。

    他同龄的小郎君,都到了知好色、慕少艾的年纪。

    向他打听萧令姜的小郎君就更多了。

    只是此刻,她的神情依旧冷冰冰的,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

    更没有半分女儿家,该有的羞赧。

    只有盯着他的目光,执着地等他回复。

    桓度窘迫之急,“我听阿耶和母亲的。”说着,垂下了头。

    “走吧,回去吧。”

    桓度闻言,没想到这就完了,这可以走了?

    他还以为,萧令姜还有其他话要说,抬头望去,只见她已经起了身,拍了拍裙摆,右手攥着一根狗尾巴草,人往回走,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想到这一点,桓度内心的那股子少年羞涩,一下子全散去了,脸庞上及耳根后的红晕,一如春梦了无痕。

    到底是自作多情,以为表妹心悦自己。

    平白搅乱了一池春水。

    相处了这几年,他岂不知,表妹阿姜一向话少,哪怕面对母亲,亦是如此。

    虽然桓度心里明白,但却没有丝毫解脱的感觉,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可能的猜想与疑惑。

    回程的路上,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年纪刚好。”

    桓度闻言,顿时噎住了,有些无言,之后一脸苦笑,再无半丝旖旎之念。

    满天繁星点点,田间蛙声咕咕,萤火虫闪烁飞舞,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中,啾啾直鸣,抽穗的稻花香,随风吹来,拂面而去,带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

    夏夜恬适,夜色正好。

    直到走至东山脚下,才听萧令姜轻轻说道:“我不想嫁去姑母家,我想待在从母身边。”

    桓度啊了一声,转头问道:“嫁去你姑母家?你怎么知道?”

    他可没听到家里提起。

    一问完,一对上萧令姜那双瞥过来幽黑的眸子,明瓦路灯照射下,那眼神,带着冷意,更似在看傻子。

    一时间,桓度移开眼,摸了摸鼻子,是他犯傻了。

    这个妹妹自小心思缜密,没有她想不到的事,也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他的那些仆从,没找过来,估计阿姜早就提前派人打了招呼。

    ——*——*——

    道元八年,冬,北伐之师败于陈留。

    贺兰幽带领所属部众及各地豪强纠集起来的五万人马,设伏于陈留周边郡县,以逸待劳,十万王师溃败四散。

    十不活一,过豫州边境,只余不到一万人。

    东线已兵下南梁郡,得知消息后,徐州刺史郑纭,忙勒令退兵。

    西线的桓裨,经襄阳,过南阳,直攻洛阳,遭到驻守洛阳高洽的激烈反扑,后援无力的情况下,节节败退。

    损失极为惨重。

    大齐朝廷因为这一战,炸开了锅,之前的主战派,纷纷遭到攻击。

    中书令王放,引咎辞职。

    郑纬仍任中书侍郎,但爵位由开国县伯,降为开国县子,连降了两等,徐州刺史郑纭,由开国县子,降为散子,南豫州刺史蔡望,由开国县侯,降为散侯……

    尚书仆射萧勤以及其余相关人员,皆降一等。

    唯有征西将军、荆州刺史桓裨,加封征西大将军,由开国县侯,升为开国县公,越过开国郡侯,直升两等。

    “阿兄是受了我的牵连。”桓裕放下手中的信笺,假如桓裨不是桓家人,又或者桓裨个性强硬,袁纲绝不会只封桓裨一个开国郡侯。

    相比之下,这一战,桓裨虽败犹荣。

    只听来送信的桓覃回道:“伯父说他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折掉了一半将士,他心里十分内疚。”

    “这次伤亡抚恤,多加一倍。”

    桓裕说完,又想到荆州的军晌不够,“先去族中找三郎,抽出十万石粮,如果不够,你再去找张国相,由庐陵郡国补齐。”

    族中的事务,这几年,他都交给了三郎桓景负责。

    “你带着我的书信过去。”桓裕说着,没再耽搁,提笔写信。

    他预料到会败,但没料到,会败得这样惨烈,牵连会如此之广。

    开春后,北地的局势,又有了新变化,大齐上下,如同惊弓之鸟,徐州、襄阳、豫州等全线戒备,严阵以待。

    自此南北音书断绝。

    办完萧令姜的及笄礼,郑绥接到五兄郑纬的书信,让她去一趟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