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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则一听说她晚上要出去给朋友过生日，就立刻想到那些个富家子弟，很坚决的拒绝了一遍。
但江满乐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好很多了，而且她已经答应人家了，并且说了自己是和乔夕一块。
软磨硬泡了好久唐清则才松口，“可以，不过八点我要去接你。”
他只说了时间，没有说她什么什么不能做，因为是觉得江满乐现在和那之前不一样，懂得自律，也知道什么是对她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他就没管这么多。
可他不知道，他只交代了这一句，江满乐就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撄。
唐清则好像一直把她当做一个需要照顾的、像唐挽舟一样的妹妹，他习惯于去约束她，去了解她的行踪，甚至，不放心的需要自己亲自上阵。
江满乐是真不明白，唐清则做这些，是出于对她的责任，还是说，习惯了偿。
除了这两种可能，她想不出，也不敢忘别的地方去想。
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乔夕来找她的时候，很明显的看出她心不在焉。
“怎么了乐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江满乐这个时候已经好很多的，虚虚的扬起一个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乔夕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到的时候，是六点多五分钟。
老八在自家老爸的饭店里要了一个包厢，人也不是很多，江满乐多多少少都认识。
老八一见着江满乐的时候，眼眶就红了，过了这一两年，他还是这么像小孩子。
他在江满乐的另一边坐下，忿忿的，“你知道吗，你当初走的时候我犯了事被我爸关着呢，没想那个林家的人会这么恶心。”
童绘坐的离他们近，听见老八说的就捅捅他。
老八反应也快，但还是有些不着调，“不过现在好了，那姓林的一家还没等到今年就灰溜溜的移民离开檀城了，我听我爸说，生意也很难再做起来的。”
见老八还在这絮叨叨林暖的事，童绘直接喊了他，“老八！就你一直不停的说，还吃不吃饭了？”
这家饭店的菜色都不错，江满乐较之前两顿多吃了点。
不知道是有些热，还是因为刚才吃了点辣的东西导致的，江满乐的两颊红红的。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
一顿饭没吃多久，老八还想去唱歌玩玩，一行人就跟着去了。
江满乐和乔夕一直坐在一起，她说有点渴，房间里灯光不太亮，就打开了一听啤酒，喝了点才知道喝错了。
乔夕就去外面想买几瓶矿泉水。
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完全不同于她走之前，不知道谁点了一首还算老的歌，毛阿敏的。
乔夕之前没听过，她看向屏幕，上面滚动着相思两个字。
开头已经唱过了，乔夕找到声源处，发现是江满乐在拿着话筒，她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歌词正好唱到“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乔夕的脚步突然停住。
她看见江满乐的眼里泛着水光，然后下一秒就猝不及防的掉了眼泪下来。
乔夕被吓到，手忙脚乱的走到她身边，她没看错，江满乐是在哭。
一边唱歌，一边眼泪不停的流着。
因为坐在角落，所以没人注意到，没等她唱完乔夕就给歌切了。
江满乐靠在乔夕的肩膀上，没过一会儿乔夕就觉得自己的肩膀处有些湿意，她不知道怎么办，眼神四处看时发现面前的桌上摆了三听啤酒，两个已经捏变形了。
她拿起那个完好的，拿在手里能感觉到剩的不多。
江满乐靠着她不说话，这个地方也不好谈事情，乔夕刚想拧矿泉水给她喝，就听见耳边热热的呼吸，伴随着有些哭腔的话，“乔夕，我好难过……这一年多以来……太难过了……”
江满乐跟她说了两个难过，第一个乔夕知道是她心里不好受，第二个她说出来的语气，好像是在说，一年多的时间不好过。
第一次，这是乔夕第一次见她这样，直觉告诉她，她今天这样，因为有什么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她肯定也知道些。
但江满乐一直没说到这个原因是什么。
乔夕想，她唱那两句歌词的时候哭成这个样子，怕是因为哪个男人吧。
江满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突然对乔夕说道：“小乔，我想吃楼下的糖炒栗子。”
刚刚过来的路边，的确有卖的，乔夕没有多想，把她的脸擦干净让她坐好就出去买了。
老八和几个男生已经玩起来了。
比点数，谁摇的骰子点数最小，最小这个数又是几，这个人就喝几杯。
桌面上已经摆了两排一杯一杯的啤酒。
江满乐过去的时候，童绘也跟过去了。
她以为江满乐只是看看，谁知道她上手了。
一局下来，江满乐的点数最小，是三。
童绘刚想帮她喝，她就已经拿过杯子。
这种杯子不算小，一听啤酒只能倒两杯。
童绘看她不对劲，刚想拦她问问怎么了，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了，家里来的电话。
她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江满乐，然后出去接电话了。
乔夕回来的时候，江满乐正坐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一个纸杯在玩。
老八玩着还不忘跟乔夕说话，“你瞧她今晚怎么了？手气那么背，我刚才摆的酒差不多都被她喝了。”
桌子上摆了多少，乔夕走的时候大略的扫了一眼。
一听老八这样说，乔夕就开始担心江满乐的身体，今天来的时候，她好像就不太舒服的样子，而且，生理期不能喝酒。
她一靠近江满乐，江满乐就从桌子上下来了，眼神紧紧的盯着乔夕手里的纸袋，那是她刚刚买好的糖炒栗子。
伸手就要拿，却差点摔跤。
乔夕扶着她，“小心点。”
“嗯，我会注意的。”江满乐很听话的应了，如果不是她靠的近，然后说话，就能闻到一股酒味，反正不好闻。
江满乐拿了纸袋就朝门口走去。
乔夕看她脚步有些飘，又跟了出去。
江满乐一直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那有一个小阳台，挂着红色的帐幔，风一吹，就飘飘扬扬起来。
她双手搭在上面，身体前倾，靠着。
冰凉的扶手刺激的皮肤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江满乐打开那袋糖炒栗子，抓了几个在手里，剩下的放在扶手旁边。
乔夕看她吃了几个，然后蹲下身，靠在围栏上。
她看乔夕时的那个眼神，乔夕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
没办法用词语或者句子形容出来，只是觉得很复杂，然后又透着星星点点的无望。
乔夕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她走上前去，在江满乐的面前蹲下。
看着江满乐，结合她回来之后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乔夕不认为她在外面带了一年多就能改变自身的感觉，所以她觉得，是从回来之后遇到什么，才会这样的。
乔夕又想到那两句歌词，紧接着的就是一个念头。
她小心翼翼的握住江满乐的手，轻声的开口，“乐乐，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唐清则，对不对？”
乔夕感觉到手心里握住的手动了一下，她盯着江满乐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什么。
可江满乐又哭了，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
乔夕什么也看不清。
她抿了抿唇，豁出去一般，“乐乐，你是不是喜欢唐清则？你这样，都是因为他对不对？”
她早该注意到的，之前她总觉得唐清则和她之前的相处模式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江满乐虽然在外人看来性格顽劣，但不管唐清则说什么，她大多时候都会听。这种听话又不像是妹妹听哥哥的话，倒像是想改变自己做出的退让，而让她想要改变自己的那个人，就是唐清则。
江满乐知道乔夕想什么了，她伸出手把乔夕抱住，呼吸好像都很用力，“小乔……怎么办，我不想这样的……小乔……我想忘的……”
不是我忘不掉，也不是不想忘，是想忘却忘不掉。
从第一次她和唐清则说她喜欢他之后，她就已经在小心翼翼的克制自己的感情了。
她总是跟自己说，现在还早，唐清则认为她在开玩笑闹着玩很正常。
所以就在第二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在装傻，可感情的事，怎么能想回避就回避呢。
一开始她也想认为，自己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她觉得依赖，然后把这当做了对他的喜欢，可是时间一久，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哄不住了。
她总是忍不住想变成他喜欢的那个样子，或许这样以后他就能改变对她的看法。
很久之前她想过，有一天唐清则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会结婚，那个时候她要怎么办？现在，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那个时候她想，只要不是结婚，她都有机会，可是昨晚他和乔绾告别时的画面历历在目。
唐清则是喜欢乔绾的，乔绾也配得上他。
如果和唐清则在一起的是林暖，她还有理由继续下去，可是不是，乔绾人很好，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就没有理由，自己的心里也过不去。
江满乐的额头抵在乔夕的肩膀上，脑子里很混乱，没说什么话，可是一想到以后就要离开唐清则，她就忍不住想哭。
“乔夕……乔夕……他现在是别人的了，我不能打扰……他们真的很好……”
好到她才见过一天，就没有勇气再待下去了。
乔夕抱着她的腰给她扶起来，帮她擦眼泪，可是眼泪却擦越多，乔夕叹了口气，“乐乐，以后的时间还长，你要是想忘了也有很多时间，要是想继续下去，那你就继续下去吧，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江满乐扬起脸，眼眶红红的，笑了一下，却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出现在别人的感情里，那样我会看不起我自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清醒，说完却眼神涣散的趴在乔夕的肩膀上，沉默不语。
乔夕没有再说什么了。
江满乐十分讨厌插足别人感情的人，既然如此，自己更要避而远之，把这种想法早早的就扼杀掉。
乔夕扶着江满乐回去的时候，童绘从房间里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有些奇怪。
刚从楼上下来，乔夕就看见了熟悉的车停在门口。
唐清则的。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侧的江满乐，还是觉得跟她说，“乐乐，乐乐……唐清则是不是来接你了？”
江满乐闻言抬了抬眼，她也看见了那车，于是点点头，“嗯，他说要来接我……可我这个样子，他要不高兴了。”
她说完自己又肯定了一下，“这样也好……他就会认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我，就会对我失望……我就能离开了。”
唐清则坐在车里就看见江满乐不对劲，是被乔夕扶着出来的，下去接的时候才发现是喝醉了。
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伸手接过江满乐，先给扶到后座上。
然后才和乔夕说话，“她身体不舒服，怎么喝这么多酒？”
乔夕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道：“她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你别凶她……她也不想的。”
乔夕说这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唐清则朝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意识到自己再说就多了，这不是江满乐想看到的，就赶紧帮他开车门，“你们快回去吧，让她早点休息。”
“你也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等下和她们一起。”
唐清则只是说别太晚，就开车离开了。
乔夕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子，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才转身进去。
这个时间有些堵车，车子在车流中没法前进，唐清则开了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道后面传来一声闷响。
江满乐从座位上滚下来了。
摸着被磕到的额头，江满乐就坐在那，不说话，也没抬头。
唐清则从后视镜看着看着就气笑了，“怎么了？摔傻了？”
反应了好几秒江满乐才抬起头，脸上看起来和平时无异。
唐清则知道她这一点，喝醉了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一开口说话就暴露。
果然，江满乐歪着脑袋，看着他，然后突然自己笑了，“你生气啦？真是的，我不是按时回来了吗。总是生气，你。”
唐清则看了前面的路况，转过身，一本正经的教育她，“你知不知道自己早上是什么样？晚上还敢喝这么多酒，想病的更严重是不是？”
江满乐反驳他，“我早上那是生病吗？我是……”
她的话突然停住，然后往前趴着，“我那是太高兴了，睡不着觉，然后高兴过头了。”
唐清则嗤笑一声，伸手拍她的头顶，“我不想和醉鬼说话。”
江满乐自己爬到座位上，侧躺着，慢吞吞的来了一句，“我也不想跟你说话，跟我爸似的。”
“你说什么？”
江满乐冲他大声，“我说你跟我爸似的，管我这么多。”
唐清则觉得她胆子肥了，又不想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说太多，就没说话了。
江满乐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趣，自己趴在那发呆。
到家将近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唐清则在前面开门，江满乐看着他的动作，幽幽的开口：“唐清则，我要搬家。”
唐清则嗯了一声，门开了。
“搬去哪？”
“童绘说她家附近有房子，我可以随时过去住。”
唐清则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问：“靠谱吗？”
“肯定的啊。”
江满乐说着就往自己房间去，唐清则在身后喊她，“你干什么去？”
“收拾东西。”
唐清则跟在她身后，靠在门口，见她把昨天的行李箱又拿出来，他一手插/进口袋，“有必要这么急？”
他还有一句没说出口，而且你还醉着。
江满乐带回来的衣服不多，又都是夏季的，她没有一件件叠起来收拾，所以把昨天带回来的东西很快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坐在床边，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早点搬不是好吗，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而且啊，省的以后乔绾姐来家里，我多尴尬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嗓子有些哑，唐清则不知道她这会儿为什么这么清醒，或许是，她现在想搬家，就是在迷糊中。
唐清则上前去把她手里的行李箱拉过来，“今天别去了。”
江满乐苦着一张脸，“我不要，我就要现在走。”
“江满乐，你喝醉了，今天不行。”
“没事儿的，”她说着就要去拿行李箱的拉杆，“我可以，你快别拦着我。”
她今天晚上格外的不听话，开始唐清则看她今天不舒服又是在喝醉的状态下，就先放过她，没想到她一直跟他唱反调。
唐清则语气放重了点，“江满乐！放手，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让你一个人出去？”
江满乐瘪着嘴，哼哼了两声，在他面前站好。
她觉得是唐清则身后的灯光太刺眼了，所以她才会很想流眼泪，她眨了一下，眼泪却流了下来。
唐清则见她突然哭了，还以为是哪里不舒服，微微弯腰去探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
他还没来得及有其它动作，江满乐把他朝门外推。
“江满乐。”他只当她是不舒服，刚刚他说话又重了点在闹脾气。
“你出去。”
唐清则一手将她两手手腕都握住，阻止了她的动作，“等一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满乐挣开他的手，“没有！你先出去好不好？让我自己待会儿。”
“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等下再来看你。”唐清则无奈只能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不舒服就早点睡，饿了厨房里有点吃的，别整天不知道把自己照顾好，身体是你自己的。”
他正要关门，身后突然出现一声抽泣的声音，他的脚步就停住了。
还没等他转过身，身后贴近一个柔软的身体，自后把他抱住了。
像是怕他会推开她一般，江满乐刚抱住就立刻开口了，“让我抱一下。”
她说抱一下，这个抱就只持续了几秒，她就松开了。
唐清则听见她说，“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早点晚点不都是一样吗？”
他转过身，看着她脸上的眼泪就想抬手给她擦，却被她躲开。
“唐清则，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了，我长大了。”
唐清则点头，嗯了一下，然后响起的嗓音有些哑，“长高了，漂亮了，也瘦了。”
江满乐死死的攥着手，手心被刺的疼，她一忍再忍，还是没有忍住扑进他的怀里。
手在他的腰身后面拉住他的衬衣，很用力很用力，就像是一不小心松开了他就不见了。
她仰着头，眼里湿漉漉的一片，唐清则在她黑色的瞳仁中看见自己。
他没动，江满乐却说：“以后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三餐都按时吃，不熬夜，不喝酒，也不会再抽烟。留一头长发，和好的人接触，远离那些不好的人和事，学着自己处理事情，自己承担责任，不意气用事，凡事多想想。最重要的是……唐清则，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包袱了。”
她越说眼泪就流的越多，她想，自己今晚哭的眼泪，要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唐清则伸出手，眼底暗潮涌动，却又十分隐晦，摸上她的脑袋，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隔着衬衣他感觉到点点凉意，声音很平静，“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包袱。”
他感觉她的力气大了些。
江满乐最后给他推开了，胡乱的把脸上的眼里给抹掉，眼底有血丝显现，她笑了笑，“好，我明天再走，不让你担心。”
唐清则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这一夜江满乐总是做梦，梦见一年前的那个冬天，林暖和她在学校的天台上，林暖说的话，“江满乐，我和清则很快就在一起了。”
“你这种人，你有什么资格！”
“江满乐，你看清楚自己的地位没有？”
画面突然一转，到了一个婚礼上，她在台下看着，台上缓步走着的人正是乔绾和唐清则，乔绾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说：“乐乐，我知道你喜欢清则很久，清则是很优秀的人，你喜欢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我们结婚了，以后，你是不是要注意一下？”
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唐清则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看着她，温柔的笑着，“瘦了。”
她又梦到她妈妈临走前抱着她，声音很绝望，她那个时候还没在意那么多，“乐乐，妈妈要离开了，这些年来，多亏了有你，妈妈才撑得下去，可是现在，妈妈也无能为力了。你要好好听话，别太想我，以后也别哭，坚强点。”
所有的画面都混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个深渊，她一脚踩了进去，瞬间惊醒。
脸上湿濡一片。
---题外话---还有三千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