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王后听政

辛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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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洪德仰面倒下去,那一大口血喷涌而出,在他的身前点点散开,前面的紫檀木桌子上,他胸前绣着团龙图案的衣襟上,还有孩子的襁褓上。如同一簇簇盛开的红色罂粟花,那艳丽而狰狞的色泽令人触目惊心。

    “汗王!”

    真容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双臂,想要扶住他,却只来得及拉住他的一只衣袖,耶律洪德那硕大的身躯毫无阻碍地轰然倒在王座前的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闭得紧紧的昏死过去。

    “汗王!”

    轰鸣般的惊叫声从四处传来,从后面跑来几名侍卫和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他,离得最近的耶律洪谨也踏上台阶,上前来探察。

    “汗王昏过去了,快抬回去,宣太医吧!”

    “是!王爷。”

    那样的声音太过平静,没有悲痛,没有担忧,没有突如其来的讶异,甚至没有幸灾乐祸的暗暗心喜。仿佛一切的事情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分毫不差。

    真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直泛上来。

    她低着头,怔怔地看着遗留下来的那些斑驳的印迹。这样的一大口鲜血,仿佛倾尽生命般地喷涌,只怕洪德他,真的有生命之忧了吧。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

    洪谨转头看向她,微皱了下眉头,又看向桌子上的那个襁褓。这么大动静,那孩子居然哭累了,又睡着了,幼稚而单薄的小脸,实在看不出像谁来。

    真容摇摇头,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耶律洪德曾经对她不只一次地说起过“五十岁的诅咒”,可是她却始终不信,甚至心中还带着一种不以为然的轻蔑。耶律洪德,怎么看也不像个断寿的人。

    可是,现在这诡秘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是耶律洪德早有预感,所以一直异常急切地一步步安排着身后的事情。还是有人利用那所谓的诅咒,对他动了手脚?

    谁能,谁敢,谁又会,对大汗王,动这样的手脚?

    她猛地张开眼睛,却看到洪谨骤然放大的脸庞,眼中写着一丝焦虑:

    “你不去看他吗?”

    “去,当然去!怎么能不去呢!”

    真容来到寝宫时,看到太医已经来过了,耶律洪德醒着,眼神清醒,可是气息却非常弱,连起卧都有些艰难。

    “汗王,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

    真容的眼眶有些潮湿。看到原本那么健康的人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样子是一件叫人心酸的事情。

    不管他做过什么,出于什么目的,他毕竟是来到哈努儿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除了他娶了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儿。

    “真容,对不起,看来我不能再陪你走多少路了。原本我还以为,可以在护送你一程,前面的路能好走一些。”

    耶律洪德艰难地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脸上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苍白,话虽然说得有些断续,可是却很清晰。真容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缓缓的开口道:

    “我不明白,汗王,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信任。你难道真的放心,把整个哈努儿都交给我吗?”

    洪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勉强抬起无力的手握住了她的:

    “真容,你爱哈努儿吗?不要马上回答是或者不是,好好问问自己的心?”

    这是一个天大的赌注,从一开始就是。

    如果赌赢了,他就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让他布下的棋子帮他完成生后之事,即使在天上也会笑着看他留下的世界。

    而输了,他将血本无归,甚至连身后的陵寝都将不得安宁。

    真容果然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洪德大喜,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病态的红晕。

    真容对人和政治,都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和直觉的判断。虽然不是开疆辟土的雄材大略,可是这两点却能让她分辨善恶忠邪,知人善任。加上她自己的广博的学识,足以做个了不起的守成之君。

    这或者正是金盛选看起来一派纯真的她,来哈努儿和亲的原因。可是他们却漏算了一件事情:人的情感。

    真容是真的喜爱这片土地的,甚至超过了她的母国金盛。更爱这里的人。

    经历了洪谨的历练,她在情感上也不会如寻常女子般

    “真容,你能向天发誓,代替我,守护哈努儿的子民们,想爱你的金盛一样,热爱并保护这一片国土吗?”

    “我发誓。”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洪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四王子并非是合适的储君……这当然无关他的来历和血统,而是……只怕他根本没机会长大!…记住,真容。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我选定的,真正的哈努儿汗王,就是……”

    真容俯下身去,听到那个神秘的名字从洪德口中吐出来,仿佛太阳出来,阳光拨开层层迷雾般,露出了大雾掩藏下的真相。她本不该太惊讶的,这是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的选择。

    只是她真没想到,耶律洪德一直属意的继承人,居然是他!

    “等到有一天,你真正坐在了那个高高的位子上,就会明白我这样的选择,并非出于自私。未来哈努儿的大治,国泰民安,必在他的手中。而以后哈努儿政治和国家稳定的关键,关键的关键,却是在你身上!在于你能不能平衡几方的势力!”

    这算是嘱托后事吗?真容不由的觉得心酸起来:

    “汗王,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明白,我需要将养几天,你就先顶几天吧。”

    顶?怎么顶?说来容易,坐起来难!

    她从后宫中走出来,前几天还是哈努儿默默无闻的一个人,突然成为了当朝理政的第一人,年仅十八岁的王后殿下,就算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谁又会服她?

    从觊觎多年的亲王,到为储君打得头破血流的三位王子,从辅政多年的首相,到纵横沙场的将军,就连在玉阶前站着的宫人,也比她的资格老!

    “王后殿下,只怕臣等说得太快,不知殿下能否听懂?若听不懂,臣可以再重复一遍!”

    眼前这个一身文官打扮的枢密使,就是其中最嚣张的一个。从那故作谦逊的傲慢自大的口吻,可以看得出他的眼中根本不把她这位来自金盛的郡主当回事。

    他的潜台词是:臣等不是在这里谈论绣花,中馈,诗词歌赋,王后殿下只怕听不懂这些内容。

    听不懂吗?不过是些绕过来绕过去的话啰嗦话罢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太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