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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父亲也会感到一丝高兴的话，就这么早早地化作一滩血肉，从顾小淼的生命里被硬生生割除了出去。
孩子没了，好似真正切断了顾小淼和向元鹰之间最后那点血肉关联，顾小淼痛无可痛，已不知流泪是否真算唯一的表达。
向元鹰刚熄了引擎停下车，就看到顾小淼公寓的灯亮了起来，向元鹰感到心底仿佛被一把大锤重重敲打了几下，心跳猛然加速，一个箭步就出了车往楼上跑去。
顾小淼的公寓大门敞开着，客厅里亮着灯，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鞋套，挂着工作牌证的年轻男人带着一男一女正在客厅里说着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向元鹰不请自进，问年轻男子。
“我是地产的中介，您是？”男子讶异，望着向元鹰问道。
“怎么？这房子要卖？”向元鹰有点不耐地问到。
“啊，是出租，这家房东寻租，委托了我们中介公司。”年轻男子看来人气势不凡，老实答道。
“户主登记的是不是个姓顾的？”
“恩，没错，是顾女士，不过不是她本人来寻租的，是另外一位女士，姓刘。”
“行了，不用看了，这房我租了……”向元鹰急急说到。
“诶？你这人哪冒出来的？我们先来看房的，也有个先来后到吧。”看房的那一对男女开始有了意见，男人首先开口说话。
“这房要多少租金？”向元鹰没有理会他，径直问中介。
“……恩，4000，这地段好，东西一应俱全，拎包入住，房子又基本是新的，物有所值……”
“4000，我们要了。”看房的男子口气一硬，就应声说到。
向元鹰看了他一下，不假思索就开口说到：“8000，我租了。”
看房的男女一听这价，立马没了话头，向元鹰扭头看了看中介，说到：“把你电话和地址给我，明天我来办手续。”
第二天邱恺准时到向元鹰的公寓接他，早上不到7点，环线上却已经拥挤起来，邱恺走走停停，一路却开得谨慎。
邱恺从向元鹰创立向氏就跟着他，这些年倒也颇是知道向元鹰的脾性，一般都说司机是非多，邱恺年纪不大，嘴却很牢，也很有眼力见儿，该说的不该说的，该看的不该看的，一向分寸拿捏到位，所以向元鹰慢慢就越发信任他了。
邱恺平日里在向元鹰面前话本就不多，这段时间夫人的电话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了，邱恺怎么瞧都觉着自己这位老板脸色始终不太好，邱恺看着老板忙忙碌碌中却总是透着一股子疲态，开车做事更是添了几分小心。
5月的A市春意已经很浓了，向元鹰一身西装穿得那叫一个潇洒得体，他照照镜子，整了整领带，却自我感觉比去年上身肥了一些。
邱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老板，一贯的儒雅体面，但薄薄的眼镜片后的眼袋却有些发青，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吧，邱恺不再分心，仔细应付起环路上越来越挤的路况起来。
“邱恺。”向元鹰难得开口，邱恺下意识地看向反光镜，应声答应。
“我给亲戚租个房子，今天开完会你送我去办下手续……用你的身份证来登记一下。”向元鹰话间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说到。
“好的，没问题。”邱恺不假思索就回答到，“总裁，拿现在我就拿给您？”
“……不用，到之前再借你的吧。”向元鹰轻叹一声，“邱恺，放心，出不了岔子。”向元鹰想了想，又说到。
“总裁哪里的话，小事一桩，是您看得起我。”邱恺很识时务，憨笑着说到，却再不多问。
向元鹰刚在会议室露了个头，老古董就一把上来握住了向元鹰的手：“元鹰啊，这次你可是给集团立了大功了啊，今天主要是给你开个人庆功会啊，啊？！哈哈哈。”
老林也是向氏集团的大股东之一，副总里排序第二，常务副总现在空缺，自然他就算副总里的首席了。
向元鹰自然也是亲亲热热和老林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谦虚的话，向元鹰也没有含糊，立马上去就和他握手打招呼，张总裁对着向元鹰倒也一点不摆架子，站起身来就拉着他在一旁咬了好一通耳朵，向元鹰自然恭敬倾听，再看向元鹰对着张总裁谈笑自如间也不知道说了，直让张总裁不自觉就笑弯了眉头。
向元鹰父亲成功入选14人小组，算是真正进入了核心权力层，江茂省长对他如此“和蔼可亲”，周围所有人自是觉得理所应当，羡慕妒忌是有的，恨，那是还不够资格。
会后自然是皆大欢喜，丑闻早已放在一边，满室只有对向元鹰的赞扬之词。
有上层政要拉着向元鹰还在一旁说话，几个副总很有眼力见儿得只在一旁等着，并没太多声音。
“向总，有机会还是想亲自去拜访一下向将军，他老人家回京估计快了。呵呵。”张总裁握着向元鹰的手，笑着说到。
“好啊，父亲一直对能源工作很关心，平时跟我也经常探讨，您是这方面的元老了，有机会和父亲正好探讨一下，呵。”向元鹰笑得轻松，说得自然。
“最近我要去内蒙调研一次，你看行程上有时间跟我一起去吧，我也正想去看看前年你在A县搞的那个矿，现在产、销一体了，反响很不错，探明储量也大，我可很有搞头……”张总裁笑着说。
“……行，我也想回去看看。”向元鹰听张总裁如此一说，微愣了一会儿，笑着点了头。
5月15日，晴
于蓝：
我和同行的小夫妻作别好几天了，他们继续上路，而我，留在一个叫恩河的小镇，决定在一户俄罗斯旅店中多住几天。
这个地方方圆N里都几乎没有人烟，冬天最冷的时候，据说可以到零下40度，再往北走，跨国额尔古纳河就是俄罗斯了，真正的一衣带水。
最近天气一直都很晴朗，名副其实的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只是晴朗得久了，免不了干燥。白天日头很烈，我的嘴唇有点脱皮，老毛病犯了老是会不自觉得去咬它，直到尝到血腥滋味，破皮的地方吃饭的时候会有点疼，可我好像有点沉迷这种感觉，肉痛了，心痛的感觉好像可以被忽略掉一些，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小镇外乡人不多，旅店老板娘完全的俄罗斯长相，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说普通话，吃东北菜，刚开始的时候，让我觉得好不神奇，老板娘五官深刻，想必年轻时候也是美人一枚，只是现在腰身逐渐雄壮，每次亲切得拍我肩膀和我说笑的时候，总有老母鸡保护小鸡的感觉。
旺季没到，旅店老板去满洲里打工了，店里人不多，老板娘人不错，天天都会带我去周围的草甸子上走走，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遇到牵马人，熟悉了之后就不再收我的钱了，免费拉着马带我跑一圈，也很享受。
草甸上的草垛子远远得看很有意境，走近了看，原来没有那么诗意，都是发黄的陈草，摸到手里，满是刺人的感觉，不过有时候我会靠在上面，远远地看牧人赶着咩咩乱叫的羊群，直到越走越远。
晚上的时候，我几乎天天就是抬头看天，就坐在旅店小院的千秋上，他家的那只大花猫会懒懒得陪我一会，但一眨眼就不见踪迹，老人常说猫昼伏夜出，看来的确如此。
夜晚的天空黑到纯粹，我第一次在这里识别出北斗七星，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想象力，如果不是先入为主，我可看不出那像一把卧放的勺子。
于蓝，如果你没来过，这里是你想象不出的一种美好，大气磅礴、浑然天成、自然可爱，没有一点做作的地方，没有一点骗人的把戏，山不会骗人，水不会骗人，树不会骗人，人，也不会骗人。
这些都让我觉得为什么要活在过去给自己做的茧子里面，真正的作茧自缚，原来，天地是这么宽广的，远方总有你不知道的人和事，有你不懂得的生活方式，我不是要流浪，我只是不再想被欺骗。
这几天，我觉得挺好，没有事情是需要踩着点干完的，没有人需要你，却又好像每个人都需要你。这几天，天天还是洗俄罗斯族桑拿浴，每天大汗淋漓的时候，我不再尝到那苦涩的味道了。
晚上在床上听外面的狗叫声，翻上一两个钟头，最起码也能睡得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好几天没有做了，我觉得很好。
昨天老板娘实在看不下去被我咬得乱七八糟的嘴唇，给了我一种神奇的药膏，我抹了两次，龟裂的口子竟然好了，我真想抹到心口上试试，看看那里的口子能不能快点痊愈，你别笑话我矫情，除了对你，我还能对谁矫情呢？
实在没想到还能有人出那么高的价格租我那房子，A市所有的事情都亏你帮我打点，咱们五五分赃吧，哈哈，每个月4000块，够我不饿肚子了。
到最后，我能感谢的，只有你。
顾小淼看看紧闭的民俗客栈的大门，院子里办公楼后面的那幢4层的小楼，几盏零零散散的灯光，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显得尤其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