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决战开始

公子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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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桑转天便发布总攻的消息,意欲将绥军一举歼灭。持续已久的一场战争终于要有个了结,水深火热的绥州百姓即将归于何处,很快便有了定数。

    开战前一晚,林君含无声无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了这个时候,绥军筹集不到物资和军火,等同于一无所有。而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却将是一场流血漂杵的大战。除了拿性命去拼,着实没了其他取胜的法子。好在绥军的将士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没有一个贪生怕死。做为一军统帅,她更是不怕。到时候即便是死,她也会冲到最前面。

    只是忙到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抽空回家去看一看,那一晚本来离得家很近了,打算结束那场战斗之后回家里看一下。因为受伤,当晚便赶了回来。林君含微微攥紧手指,指掌间是松软的被褥,仿佛带着棱角一般划割着她,说不出是哪里疼。

    转首将下人唤进来,吩咐道:“你去看看王副官回来没有,若是回来,让他过来见我。”

    那听差道:“是,四小姐。”

    王思敬很快便过来了,也是将从外面回到军营,风尘仆仆。进来便道:“四小姐,段正军的事属下查出一点儿眉目……”

    林君含淡淡的“哦”了声,也像一声轻微的感叹。有些事情查不查得清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开战之前绥军拿不到那批军火……就算查出背后是谁搞得鬼,也不知还能否有血洗前仇的机会。

    这样一想也真的是累了,脊背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只道:“你说来听听。”

    王思敬道:“属下打听到清军老督军明令禁止段家将那批军火卖给任何人,顾名思义,我们绥军也休想再得到。这样一来,就算段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付老督军的命令,何况现在段正军不在了,段家孤儿寡母的。想来是清军得知了我们从段家购置军火的消息才刻意下达这样的命令,所以属下想,会不会是清军暗中做了手脚。”

    林君含骤然颌首,清冷的眸内氤氲着莫测的光色。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像在细细斟酌王思敬话里的意思。

    起初付译还派蒋亮来援助绥军一起对抗扶桑,到现在除却伤亡的人数,已经所剩无已。清军断不会再加派人手,到了此刻,就那一小撮力量也已蠢蠢欲动,如何真会同绥军同生共死?

    林君含知道付译派兵支援绥军只是逼不得已,并非真心同绥军站在一条战线上。如果事实真如王思敬所说,想来付译是怪着她的。

    如若不是她,付东倾不会以死相逼。付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付东倾也是他颇为器重的一个。却为着一个女人公然跟他相抗衡,在付译看来她定然跟祸水无异。为了敷衍挽救自己的儿子,方才派了人手过来支援,明眼人都看得出,战斗力并不强。

    林君含渐渐想明白了,仍旧坐在那里不动弹,只是神色有一点儿恍惚。

    王思敬唤了一声:“四小姐……”

    林君含若有似无的动了下唇角,仿佛到了这个时候,垂死挣扎都放弃了,何必还对自己苦苦相逼。一条再难走的路,眼见也要走到了尽头,过了明天,一切都将有个决断。

    她微微的笑着:“或许过了明天,我就解脱了……王副官,你说是不是?”

    王思敬心里“咯噔”一声,只是忙乱得紧。

    “四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们绥军不见得就没有希望,就算真的会有什么事,属下也一定会护四小姐周全。”

    林君含摇了摇头:“千万不能如此,国难当头,理应我站到三军将士的前头去,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即便是死,我也愧对绥军的亡灵。”她的声音清灵若水,很平静。到了此刻,焦灼尽敛,只等命运的一个裁判,是生是死,本来皆由老天说得算。想了那么久都不曾想明白过,现在终于是通透了,唯一的一次想要凭天由命。静静道:“倒是你,如果可以活着,就不要平白送死。我与绥军同在,是属天命。但你不同……如果可以,带着修文和素心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吧。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为绥军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素心她是个好女人,我想巧云地下有知,也会希望能有这样一个女人来陪伴你照顾你。有些人真的不能错过,一旦错过,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碰面。先前素心为了寻你,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我在洛阳城的戏班子里是见过她的……”

    王思敬沉着头,半晌,淡淡道:“四小姐,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命也是绥军的。我王思敬断不会做个临阵脱逃的人,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还请四小姐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将素心和修文送走,后续的事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日后素心定会好好照顾修文。”

    家国乱世,骨肉分离,连活着的人都尚且不能团聚……这也是林君含为何执意争战沙场的原因。

    林君含没再说其他,看似也只能如此。她还不打算把王修文的身世告诉他。如若她有什么闪失,总不想王修文小小年纪再经受一次失去母亲的痛触。

    她刻意轻松自在的说:“巧云就是修文的亲生母亲,就算修文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是我生的,也没有关系……我这样的母亲除了生下他,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便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四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没有人比你为修文付出的更多了,其他人又怎么比得了……”

    走廊里传出细碎的脚步声,王思敬话音一止,连忙推门去看个究竟。

    一个听差站在走廊上唤:“修文,你等一等……”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看到王思敬,便道:“王副官,没吵到你和四小姐吧?修文来给四小姐送吃的,我说你们在谈事情,他就下楼去了。”

    王思敬神色一转:“修文他没事吧?”

    听差连忙道:“没事,修文很听话,我让他先下去,等一等再过来,他便端着吃的下去了。”

    王思敬这才安下心来,告诉那听差道:“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四处乱跑。”

    “是,王副官,我知道了。”

    说罢,听差下去追王修文去了。

    王思敬转身进来:“四小姐,是修文,已经被听差带着下去了。”

    林君含先前听到了王思敬和听差的对话,点点头,告诉他:“你下去陪一陪修文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王思敬提醒她早点儿休息,便退出去了。

    付译派来的人将整个洛阳城都封锁了,付东倾逃无可逃,在这清州八省的地界上,无论他逃到哪里去,都会被很快找到。而他从来就没想做个逃兵……只是没能等到段芳华的肯定答复,他的一颗心沉下去,望着茫茫夜色,听着呼啸的夜风,从来没有这般心生绝望过。

    他喜欢的女人危在旦夕,而他却帮不上她……付东倾想到这里,竟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了。任由那些侍卫将他带回去审判。

    清军的警卫进来抓人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跑到楼上,提着灰黑的长衫下摆,一路喘着粗气。

    敲开段芳华的房门道:“小姐,不好了,清军过来抓人了……”

    夜色正浓,看天色已经到了后半夜。

    段芳华的房间里开着一盏华丽的壁灯,只是光色浅淡,是稀疏的黄光。她从躺下还没有真正的睡着过,此刻坐起了身,听到管家这样说,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往楼下去。

    本来吴姿在府中给付东倾安排了上房,如何也不能怠慢了他。

    所以警卫一到洛阳城,就直接来了段家。

    段芳华明知那些人是来抓付东倾回去的,段家并没有犯什么错。付译不许段家私自出售军火,自段正军去世之后,段家就一笔生意都没有做。

    付东倾的配枪被警卫缴收,像看管犯人一样将他控制了起来。付东倾听到段芳华下楼的脚步声,侧过首来看她。隔着数重火火望着她,那光与太阳光还不相同,清冷的一层,硬生生落到人的脸上去,映得脸颜发白。

    虽是无声,段芳华看到他眼底的企及与希冀,颜色卑微。他仍旧不死心,最后一刻也在苦苦求她。想来叱诧风云的付二少从不曾为着一个人如此轻视过自己……

    段芳华心口酸的厉害,盯着他深邃的目光,任自己的苦楚无声无息在心底泛滥,却一再再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一直到大门口,付东倾才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而他的目光却如一道闪电,凄厉地劈到了她的心口上。段芳华打定心思视而不见,闭上眼睛,却满脑子尽是他的目光。

    吴姿披着披肩站在那里,有些痛心疾首道:“付家这样不是叫我们段家为难么,总司令吩咐不许做的事,二少就偏来央求,这倒叫我们如何是好。”指掌轻轻的拢了下,又感叹道:“这回好了,二少算是恨上我们段家了,看你日后同他的婚事怎么办……只是这二少也实在是不明事理,我们段家与绥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巴不得绥军全军覆没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把军火卖给他们呢。不是做美梦么……”

    段芳华站在那里不说话,清光照了一身,落雪一般融化在她的肩头上。

    心想,母亲说的没错,这一回付东倾是恨起她的。她将他心爱的女人彻底推到了绝路了,没有武器的军队还打什么仗?

    但是,她却因此给自己的父亲报了仇,别说心里多痛快。

    心里这样想着,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想摆一个大快人心的表情庆祝自己这一回终于扬眉吐气,挽回一点尊严。一张脸却像被蜡封住了,再怎么努力,最后仍旧面无表情。

    吴姿唤了她两声都没有答腔,最后只道:“我累了,回房间休息了。”

    吴姿也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就让管家去将大门关紧,也转身回房睡了。

    絮叨着:“这大半夜的,不是折腾人么……”

    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天一亮,绥军与扶桑的至关紧要的一战如期打响。

    运城边界开辟的战场,厮杀声响彻云霄。

    绥军几乎是倾尽所有,由林君含亲自上战场指挥……这个曾经手持重兵的乱世红颜不知历经多少血雨腥风,从来没有心生畏惧过。这一回也不例外,即便是死,绥军的热血也要洒在这片热忱的绥州大地上,英魂亦要在这片天下游移不去。

    华铮连续几天精心制订的作战计划,交由香会会长过目过,都是通晓军事的人,一时间对华铮的总攻计划赞不绝口。早已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绥军,免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