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谁寄锦书?

相思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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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母瞧着女儿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随即轻轻叹气,安慰了清照几句,又转头慢慢地离开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关上了。

    李清照双目睁开,紧紧盯着前方,口唇微微张开,却又突然合上,憋了半晌,终于憋出来哭泣之声。

    皓月见状,忙上前去看小姐,伸手在小姐后背抚摸了半晌,与小姐急道:“小姐,你怎么样了?你是头痛吗?”

    李清照只顾自己哭泣,却没有听到皓月的说话声。

    皓月不听到小姐的话,心里便自己想道:“小姐是不是头痛?”

    忙又将身子抽开,到桌子旁边去将热水端过来,忙拧了拧热毛巾,随即又将热毛巾叠好了放在小姐的头上,与她敷了敷,随即问道:“小姐,你头怎么样?”

    又过去将桌子上的水杯端过来,与小姐道:“小姐你喝水。”

    李清照这才转移目光,看向皓月,却还是呆呆怔怔,目中无神,突然轻轻张开嘴,好似很是无力,问道:“皓月,外面现在如何?”

    皓月疑惑道:“什么?外面?外面现在天都黑了。”

    李清照怔怔说道:“天黑了?”

    突然抬起头来向外面去看,只觉得窗户外面的天空处一亮一亮的,李清照伸手指向外面道:“那是什么?”

    皓月转头向外面看了看,又将头转回来,看向小姐道:“想必是月亮吧。小姐,今日可是十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在正是圆的时候。”

    李清照疑惑问道:“月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哼哼……”

    皓月关心道:“小姐,你现在不要再喝酒了,身子要紧。”

    李清照摇头道:“不喝了,相公不在清照身旁,清照又与谁人去喝?嘿嘿,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清照都为相公相思得憔悴了不少。却还是等不来相公,相公他到底去了哪里?他怎么还不回来?”

    皓月低头,暗暗寻思道:“小姐究竟还是想念着赵相公。无奈无奈,小姐一片痴情,此刻竟然成了她相思的源头。相思之苦,实在比之其他病症都要厉害。小姐头痛。皓月可以给她找来大夫,小姐如今相思。又让哪个大夫来看?”

    李清照独自念叨着,竟然又忍不住落下泪水来,独自哭泣,面色难看之极。实在与她小姐身份不相符合。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小姐没有后悔。可是她却是悲伤到了极点,皓月又怎么能帮到她?

    皓月站立在一旁。不住地摇头叹息,而李清照只顾独自哭泣,也没将皓月的叹气声听在心中。

    李清照独自哭泣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转头过来,与皓月说道:“皓月,清照又昏昏沉沉,眼神迷离了,你就先回去吧,让清照一个人静一静。”

    皓月点头道:“是。”

    于是皓月慢慢将小姐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又将热水端走,再轻轻打开门,出去之后又将房门关上了。

    李清照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一下子跌倒在床上,双眼盯着窗外,月亮却依然在亮。此时虽然将窗户都已关上了,还是有一些小的缝隙,这里不比京城内的豪华住宅,简陋屋子,漏风漏雨,自然也多小孔小洞。李清照透过小孔向外看去,只见如轻纱一般的月光倾泻而下,银白之色,一看便有冰冷之感。

    月光倾泻而下,好似玉盘之下的玉兔奔走,李清照看着月光,心里便不忍想道:“当初嫦娥误食仙丹,以致独自成仙,留下后羿一个人,她内心又是如何想的?独自一个人到了月亮上,就算成仙又有什么意思?”

    双手将被子紧紧一裹,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李清照将眼睛转了转,看向屋顶去,登时内心又想道:“相公,你一个人回到京城里去,就算你成了大官,有了显赫的身份,没有清照在你身旁,你又有什么意思?”

    突然想着,李清照自笑了一下,想着自己现在这个憔悴模样,暗暗又寻思道:“李清照,你当你自己是嫦娥吗?相公他会这么想吗?”

    又将身子翻转了一下,李清照将身子背对着窗户,干脆将头向着枕头上一压,直接将自己的面容压了下去,心里又想道:“李清照,相公如今不在你身旁,不论何事,你都不要去胡乱想相公。相公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情。既然你已经为相公诞下孩子,想必血浓于水,相公定然会回来找你的。你们两个人都已经有了孩子,夫妻名分那是不能更改的了。”

    又将面容向外一斜,李清照眨了眨眼睛,心里想道:“相公不是回来过一次吗?他是记挂着我的,想必他没有走远,他不会离我而去的。我若连这一点也不相信他,还如何配做他的夫人?相公整日口口声声叫我娘子,我便要有一个娘子的样子,他若回来,我便认真陪他,他若不回来……”

    李清照抿抿嘴唇,又接着想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此时浑身不舒服,李清照又是将身子翻了一翻,随即看向窗外,又透过小孔看到了月光。

    这次李清照将身子一转,直接看到了硕大的月亮,玉盘明亮,月光泻下,仿佛仙境。

    李清照呼了一口冷气,心里想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若是相公此时在我身旁的话,清照定然要和他大醉一场。只可惜相公不在我的身旁。”

    渐渐的,月亮西移,又上了一点,李清照将身子委下来看了看,看到月亮之时,昔日的种种又回到她的内心。

    饮酒?

    和相公饮酒?

    李清照内心一颤,嘴角也露出笑容来。

    可是她却又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不禁便吟诵道:“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哼哼,当初我们姐妹们一同上了船去争渡,现在我又去哪里上船?若要上船,只怕也是我独自一个人上船了?姐妹们都哪里去了?她们人呢?”

    念头及此处,李清照内心又想道:“昔日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姐妹们如今想必也都嫁做人妇,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清照呢?清照现在还得一个人在这里。暗暗相思。想着相公,却是不能看到相公的面容。想着伙伴,伙伴们也都远走了吧?”

    伸出胳膊来在自己脑袋之下一掂垫。将脑袋垫高了,李清照眨眨眼睛,心里又想道:“此时我若能有琴,必然独自上得兰舟去。随着水流随意西东,然后轻轻弹奏。眼望远处,看着空处,等着相公回来。”

    慢慢地将身子起来,李清照伸手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浑身一蜷缩,直接钻进被窝当中去,将眼睛紧紧一闭。随即想道:“算了,还是不要乱想了。相公在何处,清照也不知道。清照在这里胡思乱想,岂不是亵渎了相公吗?”

    可是将眼睛一闭,李清照却又不得不去想相公,相公的微笑面容,就在自己面前。

    李清照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摸,突然又想道:“不对,相公怎么会在我的面前?”

    将眼睛突然睁开,李清照一看,只见自己双手正伸入空中,却是摸到空处,除了冰冷之外,再无别的。

    李清照将双手放下来,心里想道:“清照,你又出现幻觉了,相公此时又怎么能在你的面前呢?”

    叹了一口气,李清照心里想道:“算了,既然相公没有在,我便不去想他。”

    可是将眼睛一闭,李清照却又仿佛听到相公在自己耳旁柔声叫着:“娘子。”

    李清照微笑着答应道:“相公。”

    突然将眼睛睁开,李清照又是叹了一口气,猛地眨眨眼睛,心里想道:“相公不在清照身旁,清照干什么还要答应?不去想相公了,等着他吧。”

    可是将眼睛一闭,李清照又是满脑子都是相公的面容,头脑实在混乱,李清照伸手来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脑门处,用力一按,心里想道:“相公,你不在清照身旁,却让清照相思得紧,你让我想得好苦啊。”

    猛然将身子起来,李清照忍不住已经落下了泪水,心里又想道:“相公,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你又让清照思念你到什么时候?你能不能快回来?”

    越想李清照越是头痛,伸手在自己旁边摸了一摸,却是摸到冰冷的床铺,李清照喘了一口气,心里想道:“孩子已经送走了,我怎么还以为他在我身旁?”

    此时突然又是想念相公,又是想念孩子,李清照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克制,只觉得内心黯然不已,登时伸手在自己胸口处轻轻抚摸,却还是抚不平自己内心的伤痛。

    李清照摇摇头,轻声叹道:“李清照,你想念得太紧了,又如何让相公回来?难道想就能将他想回来吗?

    哎,假若现在自己手扶琴,独自上了小舟去,还在京城之内,随舟飘荡,弹上一曲,说不准还能将相公吸引过来。可是现在呢,相公都不知道在何处,我还弹什么琴?”

    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处,李清照连连摇头,又是连连叹息,心里想道:“想不到如今的我已经是百病缠身,却是思念之情,难以摆脱。如此说来,清照内心有病,身上有病。这病可将我缠住了,我又如何摆脱?”

    突然眼前一亮,李清照心里想道:“假若相公回来,清照的病一定能好。”

    可是她又突然黯然下来,心里想道:“相公此时不在我身旁。”

    相公!

    又是相公!

    自己想来想去,却还是摆脱不了相公,相公究竟在何处啊?

    李清照连连叹息,连连摇头,又说道:“相公,你究竟在何处啊?”

    突然叫了一声:“皓月。”

    李清照随即穿上外衣。

    门轻声响动,皓月随即进来。

    李清照只是下意识的说话,却没想到皓月真的进来了,因此问道:“你没回去吗?”

    皓月道:“皓月瞧小姐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因此就守在门口呢!”

    李清照甚为感动,忙挥手与皓月说道:“快,取纸笔来。”

    皓月心里奇怪,却也不敢多问,忙去将纸笔取来,放在桌子上。

    李清照坐在桌子前,借着微弱的烛光,慢慢提起笔来,登时泪滴下落,心里想道:“相公,你在何处?清照想着你,念着你,却始终见不到你,既然见不到你,那便与你写一封书信,等你回来了,再慢慢看吧。”

    又是突然一想,李清照心里道:“我要驾驶小舟,双手弹琴,将相公吸引过来。”

    现在虽然没有小舟,却有琴,李清照伸手与皓月道:“快去取我的琴……”

    心里想了一想,李清照又暗暗寻思道:“算了,相公都不在,我弹琴又给谁人听?”

    因此摆摆手,李清照又与皓月说道:“罢了罢了,清照无心弹琴了。”

    又是低下头来,李清照看着桌子上的白纸,因此登时五味杂陈尽数进到内心之中。

    李清照提起笔来,便在白纸上写道: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将词写罢,李清照将笔放下来,喘了一口气,心里想道:“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好,说得好。”

    皓月在旁边轻声念了起来,待念罢以后,不禁感伤万分,忙伸手去拭去眼角的泪水。

    李清照摇头叹息道:“云中谁寄锦书来?没人能寄锦书来,清照这书,又能寄给谁人?”

    皓月道:“小姐,这词应该怎么办?”

    李清照道:“将它叠起来吧。等着相公回来,若相公能够回来,清照便拿与他看,让他知道,清照这几日来是多么想念他的。”

    皓月点头道:“是。”

    随即皓月过去将纸叠起来,慢慢地放到一旁去,放好了,又过来与小姐说道:“小姐,今日太晚了,你还是歇息去吧。”

    李清照呆呆看着前面,说道:“好,清照去歇息,皓月,你回去吧,不用在外面等了,清照要睡了。”

    皓月点头道:“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