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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朝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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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

    康安年看了看外头天色,轻声对皇帝道:“皇上,时候差不多了。”

    厉鸿澈终于从一堆奏章中提起头来了,想起身,忽觉有些头晕又坐回了椅子上,轻咳两声。

    康安年忙取了药丸来。

    看来眼那看似简朴、普通,实际做工设计极为精巧的药盒子,厉鸿澈将其打开,取出一粒药丸。

    “这不是欣兰宫送来的药。”

    “皇上慧眼,确实不是。是曦贵人前些日子送来的。”

    “何时送来的,朕怎么不知道!”厉鸿澈眼色一厉。

    康安年一愣,不想皇帝竟然不知道这事儿,忙跪地。

    “皇上恕罪,想来是小福子忘了禀告了,是奴才失职,没有提醒他。”

    “罢了,这次就算了。但以后关于双菱轩的事,不分大小,一律禀告朕!”

    康安年忙称是。

    冯辛梓来,厉鸿澈让康安年先去外头候着,待他说完事,就去双菱轩。

    康安年出来,却带着微笑:皇上总算渐渐走出了当年的阴影,希望这次能够把握住心上人。曦贵人虽然是尉迟一派送进宫的,目的可能不纯,但品性当真不错,能华能实,圆滑之下又有着一份真,正是适合皇上的女子。而且方才皇上竟都没让人试药,直接就吃了,可见皇上心底对曦贵人是很信任的。

    此时屋内。

    冯辛梓将从尉迟府密室里取来的一封密信,呈递给厉鸿澈。

    厉鸿澈打开信纸,这信不是信,而是两句诗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寓意很是含糊,难以辨别。

    厉鸿澈又在布了卦阵的书架上取出另外两封,一封从盛府中搜出,另一封烧得只剩巴掌大一片儿纸,是从江南梁府中取得。

    三封信都没落款。

    “皇上,这些都是抄写的诗句,真是密信么?您为何把三封信摆在一处。”

    冯辛梓不解。

    厉鸿澈眸光平静,扫了一眼那经过伪装的字迹,沉声道:“三封信,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要是同一人所写的字,哪怕再故意伪装,也会泄露蛛丝马迹!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他厉鸿澈自小读书过目不忘,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盛丙寅与尉迟斌多年来势如水火,虽然是父子,但定然不会合谋做什么,所以,很可能他们二人都不知道有个共同联络人!

    厉鸿澈将三封信收起,放入卦阵中。他真想早日会会那在他朝堂大臣背后,运筹帷幄,将南北将军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到底是谁!

    厉鸿澈看了回书卷下压着的那支银珠玉钗——是今日那把众人唬得团团转的女人的。放好钗子,厉鸿澈大步出门往双菱轩去。

    不管那暗影中的黑手要做什么,他也不会惧怕!他要将他操纵、算计的木偶,个个击破!让他无一兵一卒,看他如何兴风作浪!

    从南下之行前,厉鸿澈就已经觉察了梁文宽处的古怪。梁府,盛府,以及即将走上歧途的尉迟府,都在他预料之中!

    不过,只是因为那女子,计划不得不提前一些,略有些仓促。所以这些日子她不得不时常通宵达旦部署,利用黎家势力,填补漏洞。若尉迟斌作幺蛾子,他定铲除!只不过,梁烨初作为他得意门生,恐怕不太好办……

    还有便是,他总觉得,尉迟斌那个大奸贼提拔的小奸臣梁烨初,太过滴水不漏,看起来太过柔和、纯净,反而不够真实。

    走到菊香园是,厉鸿澈想起了楼兰人,简直头疼!吩咐康安年——

    “你去听枫堂,若楼兰贵客还没想出更好的法子,就请他去水牢好生‘伺候’!”

    让他拖拉!让个男人生孩子,这些日子他一想起就觉得是场噩梦!

    其实,那楼兰老头儿真不是拖拉,而是……他真没更好的法子了!都是为了保命,他胡诌的!

    *

    夜色刚刚落下,双菱轩里便有御膳房的太监鱼贯而入,眨眼的功夫就摆好了一桌子菜。

    厉鸿澈掐点儿掐得极好,来时正好太监们退散出去。梁荷颂之前得知厉鸿澈要来,就作了梳洗打扮,扶身行礼,颔首喊了“万福金安”的套话,可她还没跪下去,就被厉鸿澈凝眉扶住了——

    “朕不是说过,若无旁人不必行礼吗!”

    “臣妾不敢越矩。”

    梁荷颂虽起身,但颔首低眉,也并未看厉鸿澈。

    “有何不敢?朕许你敢。”

    “……皇上后宫妃嫔众多,臣妾只是其中一个,不敢恣意胡来。”

    “不敢?免礼这等小事你不敢,假借皇室名义、胁迫朕的事,你做起来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厉鸿澈想起白日的事,还心有余悸!若是稍有差池,他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你可知,你今日差点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她是知道危险,但更知道,他不会让她有事。不是因为对他对她这份感情有信心,而是对他必然在意她腹中的孩子,这件事有信心,不然也不会让人那么精细伺候她孕期衣食。

    低眸,梁荷颂欠身。“臣妾知道……”

    “知道还那么做!”

    厉鸿澈眸子碎着怒气的寒冰,他真是不喜欢她不爱惜自己这一点!

    厉鸿澈鲜少喜怒形于色,不过现在他面上终于起了几丝波澜,薄唇抿着薄怒,眸光深沉如黑夜,锁着梁荷颂低垂着的、看似温顺的两颊。

    “你哪怕不爱惜自己,也要替你腹中的孩儿想想!这样的事,以后绝不许再做,记住没!”

    他果真提到了孩子。梁荷颂低眸颔首:

    “皇上如果是来教训臣妾的,那么皇上可以直接处罚了,不必再与臣妾多费唇舌,因为臣妾愚钝,恐会让皇上失望……”

    她话还没说完,便一下子被厉鸿澈揉进他宽厚结实的胸膛,深深的将她抱住!随着这个拥抱涌来的,还有这个平静的男人心中潮水般波涛汹涌的情绪!疯狂地朝她席卷来,把她包围。

    他的胸膛硬邦邦的,与她绵软的胸脯如此不同,是两种性别的不同特征,对比鲜明!

    许久。

    厉鸿澈在梁荷颂颈窝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抬起头来。

    梁荷颂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因着他高,所以俯瞰怀中的她,嘴角轻轻一牵、露出一线雪白的皓齿,目光荡漾起温软的柔和。“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不太常笑的俊俏男人,哪怕是个浅浅的微笑,也有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好看,而且稀有。所以梁荷颂怔愣了一下。

    趁她怔愣,厉鸿澈拉起梁荷颂便去桌边坐下。

    拿起筷子,梁荷颂才明白过来,她竟然被他那个惊涛骇浪的拥抱和微笑美色给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食不知味,梁荷颂又不能一口不吃,懒懒地,只在眼前的两道菜盘子里捅了两回。

    梁荷颂不经意瞄了眼放有娃娃衣裳、针线布片的篮子。贤太妃圈成一团睡着,装了满满一篮子。大灰猫在窗台上蹲坐着,莽汉似的脸木讷状,远远瞧着贤太妃,尾巴梢儿一甩一甩的。

    ‘好恬淡的画面。’梁荷颂不禁心道。

    “你怀着身子,多吃些五谷杂粮对身子好。”厉鸿澈从排骨莲藕炖杂粮汤里夹了一块玉米段子给梁荷颂,又用白瓷调羹亲自舀了小半碗有玉米、莲子、胡萝卜的那汤汁。

    梁荷颂猛地从灰猫身上收回视线,便一下落在了眼前的白瓷汤碗里——热汤还在冒着丝丝水烟,男人修长的手刚放下碗,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随着那双大手,梁荷颂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厉鸿澈身上,又收回来,默默喝汤,不想这莲藕粗粮汤竟极为好喝!不知不觉,她竟吃完了,食欲大振!

    拿起汤勺,梁荷颂打算再盛一碗大的!却不想她才盛了一勺,面前又多来一碗瓜菜时蔬,绿绿的,上头点着六个枸杞,两粒儿红辣椒丁儿。

    “今天粗粮汤量已经够了,再多吃就伤肠胃。”厉鸿澈道,硬是盯着她放下勺子,又把菜碗推过去了些,“吃蔬菜。”

    在厉鸿澈极为细致的吩咐中,梁荷颂把晚膳吃完了,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头被人搞喂食游戏的牲畜。不过,不得不说,今晚的菜虽然还是那些食材,吃起来却仿佛能吃出她所有想吃的味道,酸的啦,辣的啦,都有,就是比平时吃的味道好!

    奴才进来剩饭菜撤了走。

    “今晚的味道吃起来可还习惯?”厉鸿澈问。

    梁荷颂张口想说话,却不想话还没说出口,那饱嗝就先响了……

    好失态!……

    “看来吃得惯。”他平静的话,隐约含着一丝暖意。

    梁荷颂低下头去,两颊烧烧的。‘看吧看吧,叫你多吃,丢人了……’

    等她再抬头来,厉鸿澈已经写好一张单子,交给康云絮。

    瞟了一眼,梁荷颂看了个大概。像是方才的菜单子。

    那些菜,都是孕妇饮食医书上写的。

    这晚上,夜渐渐深了,厉鸿澈终于问了梁荷颂,她最怕他问的问题——“关于你那只猫儿,你是不是应该对朕说实话了?不要与我说是太-祖托梦如何,朕不至于那么蠢笨,不至于看不出它超出畜生的智慧。”

    梁荷颂手心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