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醒来

欢颜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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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疼,瑾瑜觉得小时候在百里谷里苦练武功受过的那些大伤小伤加起来都不会有现在痛。她慢慢睁开眼睛,阳光慢慢挤入眼眶有些刺眼,她缓了好久才把眼睛完全睁开。

    入目的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间,除了自己睡得这张铺着半新不旧棉被的硬板床以外,还有一张做工极为粗糙的木桌并两把矮木凳,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陈旧的茶具,看这样子应该是乡下人家。她试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疼痛纷至沓来。她扶着头疼欲裂的额头苦笑,既然这么疼,证明还活着。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既然她活着,那……她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处,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少卿。她心下一惊,顾不得疼痛,咬着牙坐起身,想下床却发现左腿根本动不了。她抬头看过去,才看到左腿的小腿骨处打着厚厚的竹板,应该是骨折了。她不由有些心急,这时候门外却传来说话声。

    “邵哥哥,您又去镇上买药了啊。”听这个声音,说话人应该是一个小孩子。

    “恩,药都用完了。”

    这道声音响起如同奏响了天籁,瑾瑜惊喜的同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躺了下来。听他的声音和脚步声都极为稳健,应该是没有受伤,她放下心来。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朝着屋子走过来了。

    “袁姐姐还没醒吗?”那个孩子问道。

    “恩,小巧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孩子开心的声音响起:“母亲今天早上捉到了两只野鸡,特意让我送一只过来,说给邵哥哥和袁姐姐补补身子。”

    “这怎么成,打扰了这么多天,已经让我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收这个,你还拿回去给弟弟妹妹补补吧,你们都在长身体。”

    “我们还有一只呢,母亲说了你们逃难到这里也不容易,能帮衬就尽量帮衬一把。”

    逃难?邵哥哥?袁姐姐?瑾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隐姓埋名的做法倒是能省去很多麻烦。

    “那就不客气了,替我们谢谢你母亲。”伴着这句话落,门“吱扭”一声被推开,瑾瑜躺在床上,突然闭上了眼睛,她方才一直担心着他的安危,如今知道他平安,她竟然紧张地不敢睁开眼睛。

    觉得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候却听到刚才那个孩子凑到她脸前说话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望:“袁姐姐还没有醒,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啊。”

    “哐当”一声,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紧接着那个孩子的声音紧张地响起:“邵哥哥,没事吧。呀!都流血了!”

    流血?!瑾瑜顾不得装睡,也忘记了身上的伤,猛地坐起身,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少卿白皙的手指上不住地淌着血,她心疼地想奔过去,奈何忘了自己的腿不能动。

    “你醒了?!”南宫少卿呆呆地问。

    “袁姐姐你醒啦!”小巧终于见到了她醒来的样子,开心地说道。

    瑾瑜这才记起,自己本该在装睡的,只得尴尬点点头:“嗯。”

    南宫少卿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探究,那是一种凌厉地剖析目光,瑾瑜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越来越吃不消。良久之后,南宫少卿清冷地开口:“你是刚刚才醒过来?”“刚刚”两个字咬得很重说的很慢。

    瑾瑜的脸色骤然变了,在他心里她竟是那种卑鄙之人吗?心骤然被人攥住,窒息的感觉迅速在身体扩散开来。她还以为经过共患难,会有些什么不同,原来还在起点,没有任何的改变,是自己痴心妄想的太厉害。

    小巧见屋里的气氛陡然凝重,打了声招呼就赶紧离开了,尽管他告别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理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望着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不管你信不信,我醒了还不足一刻钟。我自认不是那种卑鄙小人,绝不会借昏睡来接近你。”

    南宫少卿望着她的视线里满是怀疑和不确定,瑾瑜心一凉到底,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她实在坚持不住继续对视下去,她躺倒在床上,声音坚定却凄凉:“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会帮你站在皇姐身侧,就不会后悔。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她苦笑了一声,“而且,以我现在四肢不健全的模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欺负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宫少卿淡淡的说,声音里却几不可闻的带着些慌张。

    “什么意思都好,既然我醒过来了,我们还是早早地回京吧,京城肯定因为找我们翻天覆地了。”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女儿,一个是京城闻名的第一公子,同时失踪,不知会兵荒马乱成什么样子。

    南宫少卿闻言垂首,低声说:“这个村子怕是没有马车能送你赶路。”

    瑾瑜一愣,也是,以她此时半身不遂的样子,肯定是走不出去。不过,他这是在担心她?还是其实是一直想离开,但是因为她为了救他受了伤,才被迫滞留这么久?

    “这你大可放心,你只要将这个信号放出去,自然会有人来寻我们的。”瑾瑜费力地从怀里的暗袋里掏出一个竹管递给他,还好这个是特制的不惧水。

    瑾瑜见他接过去以后不说话,苦笑着解释:“你放心,这些日子肯定会有很多侍卫出来寻我们,到时候我派人将你送到他们的眼皮底下,让他们带你回家。过几日我再回府,若是有人问起你有没有见过我,你说没有就好,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的清誉。”瑾瑜暗自嘲讽自己,自从醒来统共讲了就没几句话,却句句都是你放心。

    她许久得不到答复,忍不住疑惑地望过去,只见南宫少卿眼神复杂地望着她,见她望过来,视线马上投给了别处。瑾瑜承认,那一刻,她没有看懂他眼里的东西。

    “你的伤该换药了,我去煎药。”南宫少卿言罢,不待她回答,便去了挨着的小厨房。瑾瑜这才想起,他应该先去放信号比较妥当,遂扬声道:“少卿,别忘了放信号。”

    隔壁里碗罐叮当的声音顿了顿,传来少卿有些模糊的声音:“此时外面有些雾气,待太阳出来,雾气散了,我再去。”

    还是他想的周到,瑾瑜想,随即她注意到透过小窗户照到手上的阳光,诧异地想,此时外面有雾气?!

    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她:“喂,你醒醒,先喝了药,我帮你换完药,你再睡。”

    瑾瑜睁开迷茫的双眼,恍惚间似乎看到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丝的温柔关切,待她完全清醒过来,再去找寻却只剩下不耐,“公主是准备换药喝药,还是不礼貌地盯着人看。”

    瑾瑜暗叹,是自己太过渴望吧,才生出那种荒谬的错觉。她坐起身,转过身背对他,脱去外衣,整个背部几乎被纱布缠满,她当时紧紧抱住他,用后背承受着刀割般的袭击,所以除了骨折的小腿外,背部受伤最为严重。

    “麻烦你了。”瑾瑜说完,背部传来一阵清凉,随即火烧般的疼痛,应该是药起了作用,然后就见一双修长的手拉扯着纱布灵活地在她身前身后绕着圈圈,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他在她脖颈间将纱布打了一个结。

    她想,男女授受不亲,她未醒之时,他是如何帮她换药包扎?还真难为他为自己讨厌的女子做到这个地步,应该是不想欠自己人情吧。

    “好啦,你穿上衣服吧。”

    瑾瑜听话的穿好衣服,却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那丝羞赧。瑾瑜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把药端在了她面前,正准备喂她,瑾瑜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赶忙抢过碗,说:“我自己来。”

    南宫少卿也不勉强,又返身回到了隔壁的小厨房,不一会端来几盘菜和两碗粥放在桌子上,可能想到她腿脚不方便,便想将桌子搬到床前,奈何力气太小,试了好几次都搬不动。

    已经喝完药的瑾瑜明白了他的意图,跟他说:“你让开一点。”

    南宫少卿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他让开一点,但还是退后了一大步,只见她扯下自己的腰带,“倏”的一声圈出了两个桌腿,随手一挥,桌子便平稳的飞起落在了床前。

    待桌子落地之时,她的视线撞上他讶异的目光,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在他面前伪装自己,正在她想着如何解释他万一的提问时,南宫少卿已经搬了木凳在桌子另一侧坐下,平淡地说:“我不太会做饭,你凑合着吃吧。”

    难道吃饱了才会问?又或者他根本不好奇自己为什么看起来会武功?或许他根本不在意在他面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吧。瑾瑜默默扒着饭菜,颇有些食不知味,心想浪费了少卿的一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