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事

欢颜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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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人闻言,顿住脚步,愣愣地看了瑾瑜片刻,下一刻已经飞扑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娇声道:“枫儿都要想死皇姐了。”说完还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竹君忙拉开他,斥道:“都要大婚的人了,注意自己的言行,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形象都不顾了,若是传到天赐国,可怎么是好。”

    轩辕初枫吐吐舌头,“人家看见皇姐太开心了嘛!”

    瑾瑜也忙帮着求情,“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父君就宽恕他这一回吧。而且,我也想枫儿的紧,我们进屋说话吧。”

    “看在你皇姐的面子上,饶了你这回,但是,下不为例,知道了吗?”竹君道。

    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冬枝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几盘糕点,全是瑾瑜爱吃的,这种家的感觉,被关心被挂念的感觉,让瑾瑜心头暖得发烫。

    初枫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瑾瑜嘴边,道:“皇姐快尝尝,好不好吃?”

    瑾瑜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不由眼睛一亮,“味道不错,多了些菊花的清香更爽口了。”言罢,几口就把初枫手里的糕点咽下了肚子。

    听到她的赞美,初枫笑眯了眼睛,得意地道:“这可是我做的。”

    “呦呦,不得了了,我家枫儿都快成大厨了。”瑾瑜笑着摸摸他的头。

    看着枫儿骄傲的笑着,瑾瑜眼睛有点酸涩,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敛去。

    瑾瑜问道:“枫儿要跟哪国联姻?”

    竹君回道:“天赐国皇上,宇文幽然。”

    瑾瑜愕然,不仅仅因为天赐国的名字太过熟悉,宇文幽尘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她吃惊的是身为皇子,他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外人,而且还是一国之君。

    “为什么突然会有联姻?”她离开天赐国之前,并未听说过天赐国有这般打算,会不会是宇文幽尘的算计?

    “天赐国礼部主动送来的联姻文牒,你也知道我轩辕皇朝的皇子只有枫儿一位了。”竹君似乎有些无奈地道。

    “我刚才在席上就跟父君说过了,若是父君和枫儿不愿,我会有办法的。”瑾瑜语气坚定地道。

    沉默了一小会儿的轩辕初枫却突然开口道:“皇姐,枫儿是自愿的。”

    瑾瑜垂首看着伏在自己膝头的少年,一脸坚毅的神色,几年未见,他脸上的稚气退了不少,瑾瑜摸着他的脸,叹道:“我家枫儿真的是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意见和坚持了,瑾瑜的心头有种吾家幼弟初长成的欣慰,也有种失去记忆中兔子般的少年的淡淡失落。

    “她过几日才能到京城,不知她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瑾瑜意有所指地道。

    竹君眸色一暗,轻声道:“她已经知道了,并没有反对。”竹君叹口气,接着道:“其实枫儿嫁过去也很好,天赐国国君并未娶正夫,枫儿是以凤后之位嫁过去。而且天赐国比之武仑国,文风淳朴,气质温和,相信枫儿会过的挺好的。”

    他们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瑾瑜只得赞同地点点头。过了没一会儿,她却突然反应过来,“父君的意思是,武仑国也来求取联姻?”

    竹君点头,道:“自从你大皇兄去世之后,武仑国君一直没有再次立后,如今不知为何会与天赐国一同前来轩辕求亲。”

    这其中怕是有诈,瑾瑜皱眉,武仑国想求亲早干嘛了,凤后都去世这么多年了,偏偏拖到跟宇文幽然一起过来,怎么想都很诡异。虽然这次联姻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机会,但是她绝对不会让枫儿陷入危险和算计当中。

    瑾瑜微微一笑,“别管他们什么目的,父君放心,我都会护得枫儿周全,我会留下些身手好的人保护枫儿的。”

    “枫儿有你这个姐姐,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竹君眼睛有些湿润。

    瑾瑜摸着初枫的头,眼里全是温柔,说道:“瑜儿有幸得您的宠爱和枫儿的陪伴,才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轩辕初枫一直伏在轩辕瑾瑜的膝头,安静地听她和父君说话,抱着她的腰,听着她言语间偶尔提到自己的名字,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眼见父君和皇姐都有些感慨和伤感,初枫忙开口道:“大家快尝尝我的手艺啊,冷掉了可就不好吃了。”

    瑾瑜扑哧一笑,道:“明明还是个孩子。”

    “可不是。”竹君也笑了。

    三人说笑了一番,竹君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道:“瑜儿,你去看看钦天监公孙大人吧。”

    瑾瑜一愣,望着竹君,问道:“父君此话怎讲?”

    “皇上原本定的送婚使是二公主,是钦天监捧着罗盘进了御书房,谈了小半日,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后来就改为由你来送婚了。先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怎么说你也是为此回来的,理应过去道个谢。而且,你离开的这几年,公孙大人对我和枫儿也是颇多照顾,就当替父君传达一番谢意吧。”

    瑾瑜沉默了半晌,点点头:“儿臣会去传达父君的谢意。”

    瑾瑜从竹苑里出来,习惯性地走向那条捷径。袅袅的檀香飘入鼻翼,瑾瑜站在宝华堂的门口,犹豫了片刻,举步迈了进去。走到殿内,却并没有看到公孙墨的身影,倒是上次遇到的那个洒扫的小沙弥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偶尔飘来几个“进食”、“吃饭”的字眼。

    瑾瑜在他身旁停住脚步,问道:“公孙大人在不在?”

    小沙弥回头看到瑾瑜,忙叩头行礼:“奴才叩见宁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啦,不用多礼了,公孙大人在哪里?”

    小沙弥闻言,脸色垮了下来,面上浮起了一抹担忧和焦急的神色。瑾瑜心中划过一丝不安,不由斥道:“我问你话呢,公孙大人到底在哪里?”

    “奴才该死,王爷恕罪。师傅他把自己关在顶楼半个月了,每日除了饮几口清水,几乎什么东西都不吃,请王爷帮帮我们大人吧,在这样下去,扛不住的……”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红影闪过,眼前已经没有了瑾瑜的踪影,只留下她的一句话在耳边萦绕:“做点热粥送过来。”小沙弥先是一愣,随即喜滋滋地去厨房做粥。

    瑾瑜推了推顶楼的房门,发现被从里面反锁,瑾瑜抬腿,一脚踹开。听到声响的公孙墨摇摇晃晃从屏风后绕出来,还没走到瑾瑜面前,就向地面跌去,瑾瑜身影一晃,飞快地将人抄抱在怀里,几步便走到了床边,将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没事玩什么绝食,还是真的决定信奉辟谷主义?看着床上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公孙墨,瑾瑜觉得自己胸口的怒火要把自己吞噬了。

    他嘴唇也干裂的厉害,还好门口有估计是小沙弥不久前送来的热水,尚温,瑾瑜倒了一杯,然后扶起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喂向他。但是他人虽然昏迷了,意志却抵触送到他唇边的东西,牙关咬的很紧,一点都喂不进去。

    瑾瑜无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用舌尖撬开他的双唇和齿缝,将水渡了进去,并如法炮制地喂完了一整杯。

    粥还没送上来,为了控制自己不掐死他的冲动,瑾瑜在他房间里溜达着。房间很简洁,除了梵语字画,只有一小盆修竹堆在墙角。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纸上,不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

    上面书道:枫皇子远嫁,非至亲之人不可相送,至亲之人又以自小相伴之人为最,否则,轻者皇子着血光之灾,重者国之灾难。

    原来这才是自己被找回来的真正原因,瑾瑜掀开旁边的册子,竟是一本记事。她饶有兴味地翻开,这本纪事上标着十二,想必之前已经写过十一本了。第一页是从他入住钦天监开始,大部分都是对佛法和天数的看法和总结,很是无趣。瑾瑜飞快地翻着书页,终于在第四十六页瞄到了自己的名字。

    “轩辕瑾瑜,轩辕三公主,初见那日,数石子,行为与吾幼时无异。今日再遇,深感其煞气极重,劝起饮茶平心,未果。”

    第七十八页:“她今日主动来饮茶,吾甚喜,深感其尚可点化。”

    第一百页:“守皇陵十几日,犹如噩梦,吾当反省,定力不够。奈何,脑海总浮现不该记想画面,遂回宫之后,佛前念平心咒一夜,全当反省。”

    第一百一十三页:“今日她再次寻我喝茶,吾再次试图感化,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杀孽太重,满身罪责,称菩萨已经对她不喜。望着她孤寂而了无生机的背影,我竟然脱口而出:我会日日在菩萨面前替你忏悔,为你赎罪。心能觉,一种异样情愫正在滋生,吾不知好坏。”

    第一百九十六章:“她来同我道别,我深知这一别许难再见。自古最是伤离别,她突然说想听我念经,看着她在我诵经时睡着,我似乎无意识地走到她身边,想摸摸她的脸,却被自己奇怪的举动吓住。自己似乎生病了,还病得不轻,不然心跳得缘何那么快?”

    第一百九十九章:“她走了,竹君担忧不已,明知自己不该卷入皇家内务,却忍不住第一次不是为了祈福踏入竹苑,只为了告诉竹君她的平安。我想,吾病久矣。”

    时候似乎被撕去了很多页,直接到了最后一页,上书:“竹君之子欲远嫁,皇子找到我,跪着求我写一道预言,能让三公主回来送嫁,明知擅发假天意有违钦天监的职责,会受天谴,我还是答应了。所以,我要绝食已自省谢罪,只盼天谴只降临我一人之身,莫让她受牵连。”

    竟是如此吗?竟是如此吗!瑾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到床边,握住他瘦的有些硌人的手,亲了亲,然后放到脸颊边,低声道:“既已为我入了凡尘,我不会让你一生都奉于佛祖,我会把你扣在我身边,永不撒手。”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如此郑重而沉重的承诺,他的眉头动了动,却并未睁开眼睛。这时,小沙弥把粥送了上来,瑾瑜用老方法一口一口地哺紧了他的嘴里,丝毫不理会一旁侍立的小沙弥惊讶张长大了嘴巴。

    喂完,瑾瑜用被子将人一裹,对一旁的小沙弥道:“你师傅我带走了,钦天监的事务都交给你了,若是有搞不定的,派人来我府上,我自会让人来帮你。”

    “是。”小沙弥恭敬地躬身点头。

    瑾瑜虽然有些奇怪小沙弥答应地太痛快,但是现在她的一颗心全吊在脆弱不堪的公孙墨身上,也无暇理会。却不知小沙弥之所以不阻止,是因为他为自家师傅打扫时,在他床底下的箱子里无意地发现了一幅画,画被保管的很好,锦盒装着。而画里的女子,画的十分逼真,慵懒地坐靠在环廊上,指间晃着酒杯,脸上是慵懒的笑容,艳红的衣裙曳地,竟是风华绝代。可见作画之人用了多少的心思,在画卷底部,赫然印着师傅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