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缘怎续(修)

明月听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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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韩乐打听着聂承岩究竟是想怎样?可贺子明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只是按吩咐把姐弟俩的举动和情况汇报回去,然后把聂承岩要送的东西送到,如此而已。

    贺子明也在问:“韩姑娘究竟想怎样?”韩乐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姐姐想离开,想出来自己过日子,他原以为聂承岩负了姐姐,让姐姐死了心。可如今看来,却又好像不是。反正这两人互不相见,却让他们这些旁人都能看得出他们彼此之间的牵肠挂肚。

    贺子明道:“你与韩姑娘亲近,不如劝一劝,他们若是和好了,大家不都好吗?”

    韩乐却道:“我不劝,我就这么个姐姐,她要做什么我都支持。她若是喜欢,就算对方是个打柴的,我也同意,她若是不喜欢,对方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能帮着。”

    于是一众人便作罢,跟踪地继续跟,流浪的继续在各处游走,只是那个远远守候的,却是坐不住了。

    在分离的第四百二十九天,韩笑与韩乐来到了京城。当日是五月初七,正巧是韩笑二十岁的生辰。六年前的今日,她背着韩乐到了百桥城,没想到时间飞逝,她与韩乐都长大了,当年她可没想到,会有一天能来到繁华都城讨教医术。

    没错,她到这里来,是听说今年大灾,所以皇帝祈福还愿,定了五月的初一、十五两天由御医们在百福寺为百姓出诊治病,许多百姓得了疑难之症,纷纷赶到此处等着求医。韩笑素闻御医们的医术高明,她希望能有机会在一旁看看他们诊病,学得些知识。不过因为此前在别处耽误了行程,初一的看诊日已是错过,只得再等十五那天。

    而来京城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龙府便在京城。她自在夏国与凤宁一别,便再没见过面,此次来京城,也想着顺路能见一见她。

    韩乐与韩笑找好了客栈,安顿了住所,便到街上闲逛。韩乐一心想着要为韩笑庆祝生辰,忍不住看到好东西便买下。韩笑一个劲地拦,笑道:“你是要提醒我,我是个老姑娘了。”

    韩乐嘻嘻笑:“那姐赶紧找个中意人家嫁了吧。”他原是跟姐姐玩笑,可旁边一个年轻男子却是听到了,看了眼韩笑,面上露了些许笑意。韩乐不乐意了,拉了韩笑便走。两人这里逛逛那里走走,走过一形似酒楼的门前,正碰上一名大汉被推出楼门外,那大汉在那楼前耍泼,大声叫骂:“呸,老子拿得出银子,你们还有不接客的道理。病了?倒是个好借口,老子祝你病入膏肓。呸,含笑,含笑你老娘,含笑九泉去吧。”。

    韩乐抬眼一看,那楼的名字居然叫“含笑阁”。

    那大汉满嘴脏话,忽地一盆脏水泼了下来,正泼到他脑袋上。一女子带着三个拿着棍棒的护卫从门里出来,指着那骂人的汉子喝道:“滚,不然打断你的腿。”那大汉一看对方亮了家伙,终不敢再骂,低咒几句走了。那女子哼了一声,正待进楼里,韩笑却急急上前:“姑娘,等等。”

    那女子转过头来,打量了韩笑几眼,不客气地问:“做什么?”

    “姑娘,你血气不足,可曾找大夫看过?”

    那女子一愣,但很快板起脸:“怎么,你以为胡诌几句便能骗钱了吗?我好得很,不劳姑娘你费心。”说罢飞快地进屋去了。

    韩笑皱了眉,一脸担忧。韩乐上前拉她:“姐,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买卖的,别趟浑水。”韩笑一叹:“她这病不早些治可不行,女儿家,怕是以后年纪再大些,体虚不好调了。”

    那进了屋的女子隔着门板听着,忽地拉开门,冲着韩笑问:“你会医术?”

    “是的。”韩笑倒也惊讶她怎么去而复返,不过还是答了她的话。

    那女子伸了手给韩笑,道:“你且给我把把脉,看你说的症状准是不准?”韩笑把了脉,张口说的几处毛病,立时把那女子说得心服口服。她对韩笑道:“我的病是小事,我姐姐的病却很麻烦,还请姑娘替我姐姐看看。”说罢便要拉韩笑进去。

    韩乐一把拦住了:“姐,这地方不能进。”他冲那女子道:“若是看病的,到悦来客栈找我们便是。”

    那女子却不干:“我姐生病,自然不方便出门,好不容易见着个女大夫了,正好给瞧瞧。”韩乐一听这个,明白过来了,他往前一挡:“我们不治这样的病。”

    那女子听得韩乐语气中的嫌弃生了气,一挥手让那几个护卫过来了,对韩笑道:“你既是大夫,哪有挑病人的道理。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替我姐姐把病给瞧好了。”

    几个护卫扑上来要抓韩笑,韩乐一急,拔出匕首正准备跟他们拼了,却见一条长鞭袭来,啪的一下卷在一护卫身上,将他抽飞一旁,另两人一呆,不敢再动。一个声音从韩笑身后传来:“你们碰她一下试试?”

    这声音韩笑再熟悉不过,她不敢回头,只觉得心儿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姐……”韩乐也知来者何人,撞撞韩笑的手,韩笑咬咬唇,忽然撒腿便跑。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来了,她欢喜,又紧张,竟不敢见他。

    韩笑一跑,韩乐当然跟着。姐弟二人拐进另一条街,韩笑偷偷回头看,并无人追他们。她停下来,趴在街角朝那个“含笑楼”前望过去,聂承岩坐着轮椅仍在那,他也望着韩笑的方向,两人目光一对,韩笑猛地缩回头,转身拉着韩乐继续跑。

    她用力喘气,觉得脸发热。他来了,他是来找她的吗?

    韩笑拉着韩乐跑回了客栈,韩乐喘着气,拍拍胸脯:“姐,你腿力见长了。”

    韩笑知他取笑自己,瞪了他一眼,冲门外探了探头,没人追来,于是把门锁了,自己倒在椅子上,也一个劲的喘。

    “没事没事,他若是想抓咱们,早就抓了。你看,方才不也没追来吗?”

    韩笑想想也是,心里有些失落起来。韩乐见她那副模样,终于忍不住道:“若是不开心,何苦为难自己。”

    “哪有,我就是惦记着方才那个姑娘姐姐的病,也不知是何情况。”韩笑心虚辩道,这话里半真半假。她确是有些好奇那姑娘姐姐生的病,其实看方才韩乐的态度,她已是猜到几分,可人不分贵贱,都有求医治病的权力,所以说她心中牵挂,倒也是实情。可是她牵挂的,又何止是病人而已。

    韩乐张口欲言,想想还是没作声。韩笑有些坐不住了,她心里翻腾,没见着人之前她可以假装一切都好,可如今见着面了,虽没说上一句话,她却觉得思绪万千。

    他精神看上去不错,只是瘦了,似乎还黑了些。他来这里做什么?如今是哪个奴婢照顾他呢?他还生她的气吗?神医先生找着了吗?还有还有,他是否有了新的意中人?

    “姐……”韩乐终是忍不住,想与她聊聊,刚开口唤,忽地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贺子明的声音:“韩姑娘。”

    韩笑吓得一震,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难道,他终究还是来找她了?韩笑紧张地手心发冷,她该怎么与他说?她还不想回去,她还没有准备好。等等,人家也没说让她回去啊。可能,或许,他根本没想让她回去呢。

    韩乐没想这么多,他直接去开了门。门外没有聂承岩,只有贺子明和叶竹。韩笑觉得自己应该是松了口气才对,可她没有。她听见贺子明道:“韩姑娘,今日那女病人,你想瞧瞧吗?”

    韩笑当然想,她猜到是何病,那样的病她还没有见过,作为医者,她很想给她治。贺子明又道:“若是韩姑娘想给她治的,就请随我来。那楼里不干净,我们给她换了个地方。”韩乐与贺子明交换了个眼神,明白他们已是安置妥当,便不再拦,拿了药箱子跟在韩笑身后去了。

    贺子明领韩笑去的地方是含笑阁街尾的一个小院子,贺子明在路上解释了,原来那含笑阁是个私娼馆,这样的地方女儿家不宜进,所以现将那生病的姑娘挪到街尾院子处。

    韩笑点点头,贺子明一直没提聂承岩,可她很想打听打听他的状况,但又怕问了显得自己放不下。走的人是她,留书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话的人是她,她现在似乎做什么都不对了。于是她忍着小心思,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

    一进院子,便看到聂承岩坐在那,霍起阳站在他身边。一个小丫头站在张破旧的小桌子旁,正准备倒茶。韩笑一进来,聂承岩的眼光便跟着她转。韩笑慌里慌张地撇过头去,而后又想,她不该心虚。韩笑给自己鼓鼓气,挺直背脊,冲屋里问:“病人可在屋里?”

    先前那个姑娘从屋里跑出来应:“在的,在的,我姐姐在屋里。”她又冲那泡茶的姑娘喊:“翠儿,快给恩公倒茶。”

    “不必,我不喝茶,离我远些便好。”聂承岩回得毫不客气,一时间让那两个姑娘都尴尬地僵在那。韩笑听得,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这人怎么脾气还这般坏。她瞪完他,心呯呯乱跳,忙大踏步地进屋去了。

    韩乐和贺子明也跟了进去,屋里躺着个年轻女子,她精神不太好,看见韩笑进来,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问道:“你是大夫?”

    这样的问话韩笑听过无数次,她一边伸手去把她的脉一边答:“是的。”

    那姑娘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笑。”

    那姑娘笑了,说道:“我也叫含笑,我叫纪含笑。”韩笑一愣,听得这纪含笑冲门口刚进来的小姑娘扬扬头道:“这是我妹妹含嫣。”

    韩笑点点头,算是应了,她并没有聊天的心情,于是开始仔细诊脉。那纪含笑也不扰她,待韩笑把好了脉,又细细答了她对病症的问题,然后问道:“外头那公子是你何人?”

    韩笑不答,掏出纸笔来刷刷地记着,纪含笑又道:“若是有这么个男人愿意这般为我,我死也甘愿。”

    韩笑道:“这病能治,死不了的。”她示意韩乐和贺子明出去,又让那纪含嫣过来给纪含笑宽衣,好查看病情。

    纪含笑却是接着道:“我不会看错的,你莫要错过了。他要求我把含笑阁的名字改了,又让我搬到这来给你瞧病。我看得出来,他不在意我的生死,他只是想让你能给我瞧病。女大夫,真是少见呢。”

    韩笑咬紧牙关,努力不去想她的话,她集中精神认真诊病,却是生平第一次,在为人治病的时候走了神。

    聂承岩在院子里静静坐着,等了许久,天色要暗了,才见韩笑走了出来。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闷头往外走,聂承岩推着轮椅紧跟在她身后,其他人识趣地放慢脚步,远远跟着。

    韩笑走着走着,察觉到了不对劲,路人们总目光异样的朝她身后望,窃窃私语。韩笑一下怒了,冲着那些人嚷道:“瞧什么瞧,有什么好瞧的。”她回过身来,重重地踏着步子走到聂承岩身后,替他推着椅子,再狠狠地瞪了几眼那些路人,然后粗声粗气地问:“你的马车呢?”

    聂承岩很自然地应着:“停得远了。”好像他与她并没有分别太长的时间,仿似他们前一刻还在说着话。

    他这般平淡如常,她的气焰反而一下被打灭了。她不说话,推着他一直走,竟然也没反应过来该问他要去哪,一路走到她下榻的客栈,她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到了。”

    聂承岩点点头:“我也到了。”

    韩笑不知该怎么应,只得“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