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十九

他曾是少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67书吧 www.67shu.net,最快更新藏锋最新章节!

    罗顾命,是在执剑阁担任了足足五年执剑人的人物,也是那位落霞谷掌教的同胞兄弟。

    他的死,若是放在平日,虽然也算的一件大事,但也远不止于劳师动众。可现在,罗墨方才登临仙境,成为了仙人,那罗顾命的死便不再是大衍境强者陨落那般简单的事情了。

    罗家兄弟二人这些年来,为了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落霞谷,可谓忍辱负重,而罗顾命为了给自家弟弟争取时间,所作出的诸多牺牲,在大夏江湖之中也有些传闻,如今眼看着风雨散去,落霞谷终于有了转机,但罗顾命却离奇的死在了横皇城,死在了徐寒的府邸。

    想到这儿的徐寒,看着眼前这倒在地上,唇齿发紫,已然没了气息的尸体,眉头便忍不住深深皱起。

    “什么时候发现的?”叶红笺的心思沉稳,她自然想的明白罗顾命的死会给徐寒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而想要解决这样的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查出罪魁祸首。

    她方才从南宫卓那里一得到这个消息,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第一时间便想着要告知徐寒等人,此刻也是第一次抵达现场。

    周遭的诸多执剑人你看我我看你,说不个所以然来,倒是那位南宫卓微微思忖,之后方才言道:“一刻钟前,我来寻罗长老,推门之时便发现了这样的情景。”

    徐寒闻言不由得多看了这位南宫卓一眼,此刻已快过戌时,南宫卓一刻钟前到此处单独来寻罗顾命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只是这罗顾命的生死不仅关于着徐寒的安危同样也与执剑阁休戚相关,南宫卓没有动机同样也没有那个实力能无声无息的杀死一位大衍境的强者。凶手当然另有其人,徐寒此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无心去细究南宫卓夜访罗顾命究竟所为何事。

    一旁的楚仇离也在这时凑了上来,他仔细的看了看那具倒地不起的尸体,忽的眉头一皱,捂着鼻子言道:“好臭!”

    听闻此言的徐寒这才醒悟过来,之前因为有心思虑着这罗顾命之死会给诸人带来的祸害,却忘了此事,此刻方才闻到自罗顾命尸体上传来的一阵恶臭。

    据周遭这些执剑人所言,今日午时还有人曾见过他,也就是说罗顾命的死最多发生在三四个时辰以前,这样短的时间里尸体不可能发出尸臭,念及此处,徐寒快步走到了罗顾命的尸体前,开始检查罗顾命的尸首。

    大抵是走得太近的原因,那股恶臭愈发浓烈,直冲得徐寒鼻尖发酸,胃里翻江倒海。

    他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罗顾命的尸首,虽然胸口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但流出的血液却隐隐泛紫,且数量明显低于常人,而罗顾命紧闭的眸子中瞳孔之上布满了紫色的血线。

    “这是...”徐寒在那时微微沉吟,目光沉稳的在诸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言道:“是毒杀。”

    这话出口,莫说叶红笺等人,就是那些围观执剑人也纷纷脸色一变。

    要知道罗顾命好歹也是大衍境的强者,到了这个境界寻常毒药根本难以伤到他的性命,就算有这样的毒物,想要无声无息的将他杀死也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情。

    “小寒,你确定吗?”叶红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沉声问道。

    “嗯。”徐寒点了点头,很是笃定的回应道。虽然他无法确定究竟是何种毒物,但罗顾命的死因却是如此无疑。

    “那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寻到这毒物究竟是何物!”晏斩也在那时接过了话茬。

    正如之前所言,能毒杀大衍境强者的毒物自然不是凡品,而这样的毒物大抵都有他独到的出处,只要查明这毒物究竟是何物,那么就能很大程度上缩小凶手的范围。

    只是这些施毒之人大抵也能想到这一点故而都在毒物之中夹杂了一些可以隐藏其真实身份的事物,没有一定的医道造诣,想要破解此物几乎是天方夜谭。

    至少以徐寒学过半年的医术的本事来说,便是如此。

    念及此处的徐寒眉头皱起,想来罗顾命的死瞒不了多久的光景,以他那位登临仙人境的弟弟罗墨的本事,快的话明日便可赶到横皇城,若是到时给不出一个交代,那徐寒等人免不了要承受这仙人大能的怒火。

    “要不要去寻南宫靖,让她找杜平策帮忙?”一旁的叶红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在那时走到了徐寒身边,于他耳侧轻声言道。

    徐寒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欠下南宫靖的人情,但为今之计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等到徐寒应允的叶红笺也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她固然不喜欢南宫靖,或者说不喜欢南宫靖对徐寒那古怪的态度,但事关徐寒的安危,她却不得不朝对方求援,但她想自己去求助对方,这样一来,至少,这个人情是她欠下的——她太清楚徐寒的性子,一旦他欠下了人情,那有些债便不是只言片语能够偿还的。

    这算是叶红笺一点点身为女子的小心机。

    “让开!让开!”可就在她的脚步迈出之时,拥堵着大批执剑人的身前却忽的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只见一位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脸不忿的从人群中挤进了屋中。大抵是这番行为对于她来说太过艰难了一些,当她来到诸人身前时,她的脸色有些泛红。

    叶红笺微微一愣,她认了出来这便是与徐寒一同回来的那位女孩,只是因为罗顾命的死叶红笺并未来得及询问对方的身份。

    “这位是?”此刻见着了对方,她不禁迟疑的回过头看向徐寒。

    这个问题出口还不待徐寒回应,一旁的方子鱼便扶额叹道:“该来的总是回来得。”

    楚仇离亦叹了一口气,愁然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徐寒闻言白了一眼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闹的二人,正要张口解释与这古怪小女孩相遇的来龙去脉。

    可是话未出口,那小女孩便一脸老气横秋的走到了罗顾命的尸体前,她伸出手有模有样的掰开了罗顾命的瞳孔,细细打量着那早已失去生机的眸子。

    脸上的淡漠与镇定丝毫不像一位八九岁的小孩面对尸体时应有的模样。

    “你在作甚?”苏慕安见状,刚要高声喝阻。

    可是话才出口,那小女孩便极为不满的转过了头,朝着苏慕安瞪大了眼珠子,老气横秋的言道:“别闹。”

    被一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小女孩说教,苏慕安自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而对于一名刀客来说,面子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是苏家的祖训。

    所以苏慕安很是不满的便要再说些什么,可这时那小女孩却站起了身子,负手走到了徐寒跟前。

    她小小的身子却在那时仰视着徐寒,依然是那副老气横秋的神情,只是这样的神情之中却裹藏着一份笃定:“血中含紫,是毒物糜亚草所致,体内恶臭是腥血虫繁衍造成,但这二者想要杀死一位大衍境的强者却是远远不够,说到底这些都是用于迷惑外人的假象,真正的死因是...”

    说到此处,女孩顿了顿,朝着一旁已经被她这篇长篇大论震住的苏慕安挑衅似的眨了眨眼睛,方才再次用她稚嫩的声音言道:“摩罗血。”

    “摩罗血?”徐寒闻言一愣,前二者他大抵也在与夫子修行的半年中听说过,他们也确实能够造成这样的异象,这般年纪的小女孩能准确的说出这二者显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他也顾不得去细想为何这女孩有这般本事,嘴里却是忍不住追问道。

    摩罗血是何物,徐寒却是从未听闻过。

    见诸人都在此刻朝着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女孩脸上的得色更甚了几分。她又眨了眨眼睛,方才言道:“摩罗血乃是以至阴至毒的异种摩罗花,配以三十七中毒物炼化而成,其色殷红,带有异香。中毒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全身麻痹,失去意识,然后慢慢死去,尸体会在摩罗血的异香中化为血水。”

    “腥血虫无非是为了掩盖那股异香,而糜亚草虽然无毒,但却是可以防止尸体腐败,以造成可以误导他人的假象,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让人能够清楚的知道死的人究竟是谁...”

    听完此言的诸人一脸错愕之色,既是因为这来历不明的小女孩能够如此驾轻就熟的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言论,也因为这背后害死罗顾命之人险恶的算计。

    “你要去何处!”而就在徐寒想着这些时候,一旁的晏斩却忽的发出一声暴喝。

    回过神来的徐寒侧眸看去,只见一位身着三线金袍的执剑人正如丧家之犬一般,转身想要推开拥挤的人群逃离此处。

    此人徐寒尚且认识,便是之前带头闹事,说着自己遗失了某物的那位执剑人。此人唤作白绪,乃是十二镇中长春谷的长老,此门便是以医道闻名大夏,但很多时候,医毒同理,此刻想来能练出此等毒药,恐怕也就只有这长春谷了。

    念及此处的徐寒自然明白,这位白绪显然是知道此事的,他来不及细想,身子便快步迈出,想要拦下正要逃跑之人,他的肉身修为了得,其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自然不是寻常大衍境强者能够比拟的存在,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那白绪的身后。

    徐寒伸手摁住了那人的肩膀,正要将之擒下。

    可那时白绪的身子在徐寒这一拍之下,竟是一震,下一刻,整个人便像是失去了体线的木偶一般栽倒在地。

    见此情形在场诸人又是一愣,一旁的叶红笺眼疾手快走到了那到底不起的白绪身前,伸出手微微试探了一番,随即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皱起眉头看向徐寒言道:“死了。”

    徐寒也回过了神来,他方才那一掌虽然用上了些许力道,但这力道他却清楚得很远不至于将一位大衍境强者就这般拍死,可是白绪一死,特别是在当着如此多执剑人的面死去,事情很可能便会变成徐寒杀了罗顾命,并拍死白绪,以此落下一个死无对证...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徐寒亦感觉到了一张裹挟着巨大阴谋的网正将自己包裹,而他对此却毫无头绪。

    他紧皱着眉头愣在了原地,沉默不语。

    周遭的诸人,无论是叶红笺等人还是那些执剑人,都被这般的变故所惊吓,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

    但唯有一人似乎感受不到此刻异样的气氛一般,她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徐寒的跟前,笑盈盈的看着徐寒,用她稚嫩的声音言道。

    “你看,我帮你找出了毒药,你要不要谢谢我呢?”

    “这样吧,你把你的武功教给我好不好?”

    “哦,对了,忘了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十九。”

    “从一二三一直数到十九的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