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初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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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个生命经历万年时光的跨度时,他会不会孤独?会不会厌倦?在他眼里兴衰演变的文明又是怎样一种存在?他是会冷眼旁观,还是带着打发无聊时间的兴致去干涉、去参与,还是说干脆隐匿在这冗长的历史中,心安理得作为一个小人物沉醉于自己的世界?

    答案或许会因为个体和环境的差异儿产生不同的结果,但在度过长达万年的时光中,尤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对自己从来没什么兴趣。

    他隐约记得,五岁那年,他被关进了一个黑暗而诡异的地下魔法实验室。在盛满魔法溶液的罐子里关了整整六年后,又被带进一处残留着各种混乱魔法痕迹的魔法阵中,接受了一次引导式的召唤。

    所谓引导式召唤,就是把某种召唤物质有目的地召到一个特定的容器内。这种魔法用途很广泛。比方说,将一个五级召唤兽召唤到特制的魔法培育器里,让它的魔法等级在特殊的培育条件下飞速提升一级,你就能得到一个可以用五级魔法召唤出来的六级召唤兽。

    再比方说,把坚韧度极强的召唤物质填充到冶炼炉中,可以创造出物理性比钢剑更锋锐,魔法性比魔骨容纳度更高的魔法剑。

    再再比方说,如果掌握足够多的召唤物质的类型和品种,你就能用同时召唤多物种的高级召唤术直接唤出一个漂亮的花园、舒适的温泉,抑或一个防御体系完备的小型城池,坚固无比的巨型攻城车。

    而让召唤物直接入驻生物体,也是可能的。非常不幸,夜魔和猎魔人也在生物体的范畴内。而尤科,是地地道道的猎魔人。

    那时候,尤科所承载的召唤物是个名为龙魂的魔法合成魂体。那个魂体是用什么样的魔法和道具制作而成已经不得而知,尤科也毫无兴趣。他只知道,在那场灾难性的召唤后,召唤场地所在的普洛卡康城有一半变成了废墟,而他则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两张黑翼加一个近似蜥蜴的身体。

    万余年的生命从那时起眷顾了他。而他。也被名为社会的世界抛弃。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先是从一*屠龙爱好者手中不断挣脱。不知多少岁月后,大地陷入无止尽的战火,强大的屠龙猎手逐渐销声匿迹。越来越安稳的生活让尤科很难得地产生了主动去寻乐子的想法。

    这个乐子。原本也很枯燥乏味——抓住身边那些弱小的小虫子,把他们改造成自己的奴仆。那些所谓的弱小的虫子,自然就是北境森林里的魔兽。

    他成为类龙的存在后,得到了完全不同于有已有魔法体系的独立魔法系统。他能通过魔法力的直接进驻让魔兽的灵魂直接臣服,并通过他们的眼睛、耳朵和利爪去更广泛地感知、观察这个世界。

    很快。他发现曾今在最惨烈战火中微不足道的人类竟然成为大陆的新主宰,他发现那种没有任何可靠技能的家伙开始向北扩展,寻求更多的资源。

    软弱的人类、狂妄的侵犯、那种野兽最基本的领地感和弱肉强食的血液,让尤科对这些看起来弱小无比的人类嫌恶透顶。而这。就是万辉国北境长达八百年的魔兽防御战的源头,也是让万辉国八百年中近千万人埋骨于北境的原因。

    这一年,又至冬季。原本匮乏的食物更加稀少,魔兽们又按以往的本能开始南下。但这一年。他们的南迁活动却被尤科发出的声音所阻拦。

    他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完全只靠直感所捕捉到的危机。这种不安让他想把魔兽都聚拢在自己身边,随时成为挡箭牌和或者支援力量。但魔兽们在北境的蛰伏似乎向南方的人类传达了错误的信息,他们趁机向北推进,一次次触动了尤科的原本就敏感的神经。

    终于,在狂妄的人类大举侵入北方后,他放纵了魔兽群迁式的南进。而对于已经入侵了领地的家伙来说,他觉得自己需要亲自去处理一下,以宣示自己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

    原本很简单的想法,在落实之后却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军事部署。其效果,是集中了魔兽力量去掐断北境戍边兵团的补给线,直接宣告了万辉国第三防线战役的失败。而尤科“亲自教训一下他们”的目标,也就随之落空了——

    当尤科慢腾腾跑来找这帮入侵者算账时,入侵者已经留下一堆被冰雪封冻的尸骨不知去向。

    事实上,猎魔人重新编制的这个小型远征队,已经起拔,直奔尤科长居的沼泽。在路上,他们因为选择的路途不一样而和尤科错开了。只有穆克尔没有盲目跟随整个编队深入,在察觉到魔法气息的异常后,他径自折返始终没能建起来的“第三防线”,第一个见到了这个魔兽的主人尤科。

    “当时看到他的时候我也满吃惊的。”穆克尔篝火旁的笑意简单干净。“我以为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龙,但随后又觉得那种蜥蜴似的身体太缺少龙的庄重和威仪了,如果它真的是龙,那造型未免有点儿太滑稽。”

    “唔唔~啊——呸呸……你竟然把那种卑微肮脏的爬虫当龙?该死的!那种没脑子的畸形体,怎么可能是龙!”米特龙终于蹭掉了自己嘴里的布团,吐几口唾沫清掉嘴里残存的碎线头后,立刻嗷嗷乱叫起来。

    风灵回头瞟它一眼,没把布团塞回去——她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回到穆克尔身上。

    穆克尔干咳两声,继续讲到:“我试着和那个魔兽的主人沟通,让他在北境深处划出一城之地给猎魔人安身。但那个魔兽的主人似乎不是一个可以进行正常谈判的对象。”

    “他不屑和你谈?还是根本没留谈判的余地?”

    穆克尔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都不是,他……没有正常的思维。”

    风灵抬眼看向穆克尔,一时表示不解。

    米特龙早开始大喊大叫:“哼,那些猎魔人粗略仿制的龙魂根本就是个魔法毒瘤。把那东西放进一个活的生命体内,根本不可能达成龙的形态。哪怕那种仿制龙魂再精致,他们能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有着高魔法能力的白痴。他灵魂被赋予的智慧会被仿制龙魂冲得支离破散,智商水平直接下滑到最原始、单纯萌芽期。”

    穆克尔见米特龙抢了话去,就耐心等它说完,只在最后补充了一句:“简单的说,他的智力水平只能达到两岁孩童的地步。他会更多地遵从野性的本能,而不是理智的谈判。”

    风灵哦了一声,想了想,道:“这么说,通过交涉为猎魔人在北境创造一片可以安身立命的土地,也就不可能了?”

    穆克尔点点头,说:“只要他还是那种状态,就没法谈。所以,我就进行了另一种。这个方法有欠稳妥,我本来不怎么抱希望,只是想尝试下一,然后尽可能把详细的情报带回给圣王厅的猎魔人,结果却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后果。”

    这时,米特龙鼻子里哼哼一声,带几分轻蔑和不满。

    穆克尔没有理会,他抓起地上备好的干树枝往篝火里添了些。“我当时不知道魔兽之主的来历,更不可能知道他经历过的魔法试验。只从他颇显零碎的魔法气息里推测出,这个魔兽之主体内有什么召唤类魔法叠加。按理说,魔法力的应用需要极高的理解力,而这个魔兽之主两岁儿童智力和他高水准的魔法力应用能力不相衬。所以,我觉得有可能是叠加的召唤魔法在作怪,就有了试探一下的心思。”

    说着,穆克尔在地上划了一个简单明了的魔法关联示意图。

    “召唤魔法的本质是御系魔法。只要有更高的御力,再加上一些咒文破解的能力,就能对召唤物进行二次召唤,从而分享它的驾驭权。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尝试的,但我却犯了两个错误。其一,我尝试做出的咒文破解,针对的是现在召唤魔法的基础魔法构建原则。但他经历的引导式召唤是猎魔人一系的古魔法,与现在人类使用的召唤魔法基础法则上有所不同。其二,我高估了自己身为猎魔人的御力,他原本的召唤魔法的御力要高于我数十倍。”

    风灵颇感疑惑:“就算这样,最多就是你的尝试无效,还能有什么后果?。”

    “只能说是巧合中的巧合了。我低御力的魔法干涉,被魔兽之主体内的召唤体识别为辅助魔法术式吸收了。”

    “嗯?难道他原本的召唤魔法是多人多咒的魔法阵召唤,所以留下了吸纳辅助魔法的空缺?”

    “是的。我也是在自己的魔法被吸收时才察觉到这一点,但为时已晚。”

    “也就是说,你无意中强化了魔兽之主体内还没有完成的召唤魔法阵,召唤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风灵说到这儿,灵犀一点,转头看向那个被绑在树上的米特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