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花羡鱼孺子可教分家财各立门户(七)

才下眉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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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哄好了花双鱼,死蠢杜才出了杜家门。

    只是路上死蠢杜一想,才发现遭了,这头答应花如玉帮衬了花晋明,那头又应承下不会让花景怀吃亏的,若是到时两家冲突起来,他又该如何?

    死蠢杜只恨当时没多想,便都应下的。

    想到这,可把死蠢杜给愁坏了,直抓耳挠腮的。

    到了花家老宅门前,死蠢杜也不进去,蹲宅子门口苦思冥想的。

    最后到底让死蠢杜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死蠢杜决定,干脆两家都不管了,只道让他们各凭本事去。

    想通透这些,死蠢杜这才大步进去了。

    花家管家事一路将死蠢杜引到花厅去了。

    此时,厅上作为主持人和中见人的花晋卿等人,已经端坐在上了。

    花晋明、花景途和花景怀,领着儿子们,亦分坐两列。

    花厅里间轻纱的帘幔已落下,可知女眷皆在里头的。

    死蠢杜是下定决心不管不顾了的,所以进来一一见礼后,便坐椅子上假寐了。

    那蠢样,把花晋明给看得直着急,恨不得上前呼死蠢杜两个大巴掌的。

    花晋卿见人齐了,便开始主持清点家财了。

    花晋明拿着家里的内外账册,站起来便开始念,“祖产有宅子两处……”

    康大奶奶瞧了瞧坐里屋的这些人。

    花老太端坐当中,只宋嬷嬷跟在身边伺候着。

    邓三太太身边是一个在她跟前得用的管事媳妇。

    独不见梅子青,说是前一阵动了胎气,如今要养着就没让来。

    张三奶奶就一个小丫鬟跟着。

    楚氏就坐康大奶奶手边。

    康大奶奶回头对身边的珠儿说了几句话,珠儿便退了出去。

    花家未出阁的女儿们都在后罩房里呆着,前有花双鱼的教训,所以都不敢擅自乱逛了。

    珠儿一路脚步匆匆从前头回到后罩房,一进花羡鱼和花玄鱼的厢房就把门也关上了,道:“大奶奶说,宋妈果然在前头,正好动手。”

    花羡鱼和花玄鱼对视了一眼,花玄鱼道:“你直管去,三姑姑那里有我。”

    说毕,花玄鱼便起身往花如香房里去的。

    花羡鱼冷笑一声道:“顾妈,我们走。”

    就见康大奶奶跟前最得用的顾妈从屋里走出,“都说碧玉病了,被宋妈送家里养着了,其实是被关了起来,待配人的。看来宋妈也知道自己女儿做下的好事儿了。”

    分家是头等大事,宋嬷嬷一家子是花老太的心腹,自然都在前头花厅候着听吩咐的。

    所以花羡鱼到花家给下人们住的院子时,宋家小院里无一人,只隐约听到屋里有人唱着幽怨的小曲儿。

    花羡鱼推门进去,就见碧玉孤零零一人坐窗边,口里轻唱,却两眼出神。

    “碧玉姐姐好嗓子,难怪有鱼哥哥会喜欢你的。”花羡鱼道。

    碧玉见忽然来人,又听花羡鱼这般一说,顿时吓得不轻,张惶愧惧地道:“你……你怎么……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花羡鱼笑道:“不知?可那天我怎么听着姐姐和有鱼哥哥说得那般情真意切的。”

    碧玉当时心下便惊呼,面上霎时没了颜色。

    当守在门外的顾妈见花羡鱼和碧玉一道出来,碧玉颤巍巍哀求道:“只求小姐说话要作数。”

    花羡鱼道:“我若有心要管,你还能现如今还好好地站这里同我说话了?怕是早被老太太揭皮了。我只要回我们家老太太的嫁妆,旁的一概不管。”

    碧玉到底还是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拿着一套预备的钥匙,独自往园子里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碧玉开了库房门回来引来顾妈等人,道:“都到前头瞧热闹去了,没人,你们赶紧的。”

    顾妈带着人进了库房就翻找。

    也是上回被康大奶奶她们瞧见了,让花老太和宋嬷嬷警觉了,所以顾妈好了一会子,才再最里头的箱笼里,找见封氏的嫁妆。

    东西一旦找着了,搬运就利索了。

    把封氏的嫁妆一搬完,花羡鱼回头就让顾妈人把锁给砸,做是盗贼入室的样子,又对碧玉道:“这些便和你不相干了,你赶紧走吧。”

    碧玉那是迫不及待的,扭头就走的。

    与此同时,前头花厅里,花晋明将他们家公中的产业念至最末,最后还擅加了一句,“梁抱石的《扑蝶》一轴。”

    那些不知梁抱石的人,自然是毫无表示的,只牛方元这样的一听说他们家有梁抱石的画,顿现了仰慕之色。

    若是花羡鱼在此,定也是知道的。

    前世因三房的霸道,花景途所得家财都不过是些负债者居多,康大奶奶为助花景途重整旗鼓,将这幅《扑蝶》典当。

    花景途和康家舅父听花晋明竟将《扑蝶》纳入他们家公众,不禁面上一沉。

    只花渊鱼沉不住气,张口便道:“怎么我妈的画成了……”

    不待花渊鱼说完,花景途便按住了他。

    就听花晋卿道:“这份清单,你们可有异议?”

    花景途起身道:“其余一概没有,只一样不对,《扑蝶》是拙荆的陪嫁。”

    耐着性子等了半日,就等这时的花老太抢先道:“花景途,亏你敢说得出口,也不怕祖宗怪罪的。我只问你,这价值千金的画怎是小小康家能有的?还陪嫁,也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康舅父立时站了起来,道:“我们康家不能有,你们花家就能有了的?只怕你们连梁抱石是谁都不清楚的。”

    花晋明笑道:“他梁抱石是谁,我们是不甚清楚。可这和我们家有没这样的画,什么相干的?”

    康舅父冷笑道:“笑话,有人会连这都不知道的,就敢拿千金来买一幅画的,做散财童子的?”

    “这……”花晋明一时没话可应对的,支支吾吾道:“我……我是不懂,可保不齐,家父正好懂的。”

    “得了吧。”五叔公这时候说话了,“不是我不帮着我那死鬼大哥说话。只是他除了看得懂账本,其余的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就他那性子,顶天了就买对门神,买画是绝对不能够的。”

    大房和二房有些意外,没想到五叔公会帮着说话的。

    只是花老太听了五叔公的话,心头十分不快道:“先夫怎么就不能买画了,当年先夫还给老身买过《天仙送子》的年画。”

    花老太这话才话说完,就听外头有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张三奶奶亦嗤笑道:“那刘老姨娘还要《连生贵子》的不,要是觉得好,回头我们就家就买幅给你送去。您老就看那个便好了,就不要掺和这里头的了。”就跟哄小孩似的。

    头回被人当面叫老姨娘的,花老太那里还记得同人分证什么字画的,气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听外头花景途道:“字画一类的,我们都不如牛姑爷他们这样的文人有研究。对于梁抱石和他的画,还请姑爷给大伙说说来历。”

    牛方元理了理头绪,十分之崇敬道:“梁抱石老先生原是先帝的礼部侍郎,抱石是他的号,原名梁琦。梁老先生丹青最是擅山水人物,画千金不换,且只赠投缘人。若我猜得不错,这幅《扑蝶》正是梁老先生当年为其小女梁慧娘所画,后这画便跟随梁老先生之女出嫁了。多少人都不知其女嫁到何方的,不久梁家便败了,就越发不能得知这幅《扑蝶》的去处了。”

    花晋明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可要说,所以我们这幅应该是赝品不成?”

    康舅父哼一声,道:“《扑蝶》世间只一幅,见过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最是难以描仿的。”

    花晋明顿时两眼一亮,但听康舅父又道:“《扑蝶》陪嫁后,梁老先生的女儿也育得一女,名康敏。康敏出嫁时,《扑蝶》和另一幅梁老先生的画又做了康敏的陪嫁。”

    听罢,张三奶奶不禁道:“康敏,这名儿怎么这般耳熟?”

    康舅父道:“自然耳熟了,康敏就是舍妹,你们的大奶奶。而梁慧娘正是家母。”

    顿时,厅里厅外一阵私语窃窃。

    花老太和花晋明一时也傻眼了,这结果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想不到的。

    五叔公笑看着花晋明,道:“别人家的东西固然是好,想要夺来,可不是声高就能成了的。”

    “你……我……”花晋明的脸上一阵青红交替的。

    里头花老太的脸色,自然也是不好看了。

    花羡鱼同顾妈恰好这时候从园子里出来,经过花如香的厢房。

    花如香见花羡鱼在外行色匆匆的,才要起身出去问。

    花玄鱼也是瞥见了花羡鱼的,知道事得手了,于是花玄鱼忙起身按住花如香,问道:“三姑姑这是怎么了?”

    “没,只是瞧见阿羡竟没在房里,好似才从园子里过来。”花如香道,“这时候,如何还能随便她乱来的?”

    花玄鱼将花如香按坐下,道:“可能是又到园子里去摘益母草去了。算算日子,她身上又要不痛快了。”

    花如香狐疑地看看花玄鱼,又往外瞧去的,“是吗?”

    花玄鱼却笑而不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