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猜中了

菡萏红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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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华觉得打从燕朗清扑到燕少清怀里开始哭的时候,他这一坨老心肝就一直七上八下,没片刻安生。

    就算允许即兴演出,可这从头到尾就没一个字按照剧本演真的没问题么!!

    然而此时此刻,听到燕少清嘴里终于冒出了一句剧本中的话,赵导表示如果不是自己脂肪层略厚,他绝壁会飞起来。

    也只消片刻的功夫,燕少清便从那种恍惚中回过神来,清秀的凤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凝眉瞪着床上那浑身透着悲凉的人。

    真是该死,竟然被牵着鼻子走了。

    燕朗清纵是胳膊遮着自己的眼,却仍旧没忍住唇角上扬,为了炫耀胜利,不惜NG。

    “停。”

    疏淡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两架心怀忐忑的摄像机终于能够暂时休整,摆脱是否该继续拍那完全脱线的剧情的挣扎和困惑。

    老实说,这一场戏本就是为了捍卫老大在老三心中兄父一般神圣而可靠的地位,才能顺利引出老大意外身亡后,老三直逼仇视老四的怒气。

    所以说,关于大神和新人这样乱演一气的剧情,赵华觉得,好像还挺OK的,只不过把门的终究不再是他,故而只能将询问定夺的目光投向靳航。

    陆恩行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所谓地挠着自己的头发,之后便盘着双腿坐在床上,高深莫测地瞅着晏翊,笑道,“师弟,好演技。”

    晏翊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极为自然地托着腮,眉眼淡然瞧不出任何情绪来,与陆恩行对视了片刻,倏尔移开目光,几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

    真想不到,这演个戏确真有这样大的门道,有意思,而他的凡佑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有意思。

    傅雨尘眼看着他们脱戏,从最初的惊讶到震撼再到现在的平静,若有似无地领悟了某些东西,但仍旧十分不清晰。

    张曼鱼过来要给陆恩行补妆,陆恩行就像是个赢了比赛的毛头小子一样,哭得红通通的桃花眼一闪一闪地盯着人家,问,“曼姐,大神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张曼鱼却有些为难,深深看了眼兴致冲冲的陆恩行,小声道,“曼姐我觉得你很帅也没用啊,你得先看看靳导的脸色,这剧本是白大人亲自改过的,没人敢乱演的,恩行……”

    “打住,”陆恩行不耐烦地举手示意,坦然道,“我也没打算这一条能过,就是想挫挫新人的锐气,啧,瞧你们紧张的,再说,靳导也不可能让白老大不愉快的,要你瞎操心。”

    曼姐撇了撇嘴,一巴掌拍得陆恩行脑门啪一声响,骂道,“你个败家子,根本就是在浪费胶片浪费粉浪费曼姐的青春!”

    陆恩行被拍得直接往后仰去,差点摔个四脚朝天,不由捂着自己的脑门,怒道,“多看看我养养眼才能青春永在,好心喂了驴肝肺!”

    张曼鱼扭曲地勾起嘴角,趁机揪住陆恩行脸上的一块肉,磨牙道,“你这厮是在嫌弃我老么?”

    陆恩行赶紧从魔女手中拯救自己的脸蛋,撇嘴道,“岁月是把杀猪刀,咱俩彼此彼此,我可还记着,我刚出道那会儿是你自己让我叫你曼姐的……”

    “你……!”

    可不是?在大神还是小萝卜头的时候,张曼鱼就已经是LSE的御用造型师了,虽然那时候名气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可好歹算是大神的前辈,由着大神敬称一声“曼姐”,一点都不为过。

    这小子还真是记仇……他一个奔三的男人整天把这事儿拿出来讲是想逼死她么……

    天知道,她确确实实比他大了三岁,如今依旧单身中,要人命了!

    “晏翊。”

    就在张曼鱼尚自处在没人能入侵的自怜自艾zone中的时候,靳航在万众瞩目下终于开了金口,只不过叫的不是大家都以为的大神,而是新人晏翊。

    晏翊微微有些诧异,就看到白亦泰叼着根烟朝靳航走过去,还回头冲他招了招手。

    他实在不太愿意去,跟着白亦泰闻那种烟味,倒不如坐在这里看陆恩行和曼姐打情骂俏。

    嗯,应该算是打情骂俏吧,瞧着挺亲密的。

    “恩行,你也过来。”

    靳导终于想起来他们这一国最为珍贵的应该是大神了么!

    剧组一众在赤|裸裸地围观了大神被忽视的这一个星期后,终于忍不住内心咆哮而出。

    陆恩行眼色一沉,冲曼姐微微一笑,而后起身穿鞋,走到一半还是没忍住,让方飞给他递了支烟。

    安阳东刚刚迈开步子要过去,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竟然是钟文的电话,也不敢耽搁,跟方飞简单嘱托了几句,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方飞跟在陆恩行身后,悄悄抬眼看了眼对面遗世独立的泰哥还有形容困顿的晏翊,再看看自家颇有些吊儿郎当的大神,突然觉得,如果战争终不可避免,他能先逃跑么?一看就知道大神不可靠啊有没有!

    靳航和赵华刚才商量过,赵华虽然很有狗腿子的潜质,可对待电影导演这门工作还是尽职尽责也是颇有眼光的,他觉得可以有,也就这样跟靳航说了。

    出乎意料的是,靳航竟然也觉得可以有!

    赵华有点儿小高兴,没想到严肃认真了一回却也能这样误打误撞投了金主所好。

    靳航说,“不管你们的出发点是什么,好歹没有彻底毁了剧本,这场就算了,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

    陆恩行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靳航是疯了么?他难道忘了白大人发起飙来保不齐真会散了剧组撤拍《山河图》?

    还是他为了晏翊,就算得罪白大人也无所畏惧?真是,比当年追他的时候还要疯狂……

    晏翊啊晏翊,乃就是祸水乃知道么?

    陆恩行脑洞一开,不由自主就看向了晏翊,眼神之复杂、谴责之明显,都整得晏翊一头雾水。

    白亦泰果断不干,“航哥,这是大哥亲自改的剧本,咱能别这么找死么?我不同意,坚决!”

    靳航不在意道,“他要真觉得这样演不好,就让他另找别人按照他那种演,我靳航毫无疑义。”

    白亦泰比较怕他大哥,却更害怕靳航。

    大哥残暴起来虽然比较恐怖,可好歹平易近人的时候还是很帅很阳光的,而这个人,不管凶还是不凶,都是一副棺材脸,让人非常不舒服。

    傅雨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不由提议道,“反正这也是燕少清的第一场戏,就当是练手,让他们再按照剧本走一遍,两个版本有个比对,不就很容易挑出更适合那个?到时候如果真的是这样演比较好,我想白先生也就不会反对了。”

    靳航不露声色地看了傅雨尘一眼,继而看着明显在走神的陆恩行,微微警告道,“雨尘所言正合我意,恩行,恩行?这次完全走剧本,不要再淘气。”

    陆恩行回过神,耸了耸肩,打着哈欠道,“只能当个没思没想的木偶傀儡,真没意思,好了,才华横溢颇受瞩目的师弟,让咱们速战速决吧,我可是要困死了。”

    晏翊有一种很荒唐却无法抑制的感觉,他总觉得每当靳航在场的时候,陆恩行就会敌视他。

    当然他平常也不见得有多么友好,可这种讽刺和挖苦却总是若有似无透着一种怨念和幽愤。

    酸得很。

    这两个人肯定有鬼。

    陆恩行不经意抬眼,晏翊的眼神却是让他不由怔住。

    似是而非的恍然大悟,却又夹杂着睥睨者才有的不屑和同情,就像是神在观望着挣扎偷生的蝼蚁,满目悲悯,然而再慈悲也不会插手相救,因为他们总是自以为是地信奉着,任何事物都必须遵循他们本有的轨迹,堂堂神明又怎会为了搭救一介蝼蚁而扰乱天常?

    这种被人看透而后轻视同情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陆恩行双眸顿时覆上寒霜,斜睨着晏翊,冷冷道,“你想说什么?本大神允许你说三个字。”

    “你很帅。”所以不用担心本尊会抢了你的男人,何况本尊根本不屑一顾。

    陆恩行一愣,随即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很好很听话,走。”

    表面伪装得非常完美,只不过心里早就气急败坏一通抓狂。

    操操操操操,就凭他一个黑长直中二病得不轻患者,竟然敢真的真的真的在可!怜!他!!这世界,已经崩坏到一个三观正常节操俱在的社会主义好好青年却需要一个二次元的痴汉来同情来拯救的地步了么!

    啊……好想分分钟捅死他……怎么办……他这么狂躁所以活该被甩么……还是世界如此美好,汉子为何狂躁……不,应该是,要死一起死,渣尽天下,同归于尽!

    陆恩行觉得自己抽的那支烟大概被人塞了炫迈进去吧,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有点糟心。

    反观晏翊,神色悠然地欣赏着浑身散发着杀气却仍要故作镇定的某只,莫名觉得心情上佳。

    输一次没什么,本上妖有的是机会扳回一城,最终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又是一个超级记仇的,哎……

    当晚拍摄结束的时候都快要十点了,陆恩行带着一身累觉不爱的凄怨钻出了车,有气无力地给方飞打发走,行尸走肉一样慢吞吞地挪进电梯里。

    然后,果不其然地被某不要脸的家伙堵在了家门口。

    晏翊戴着棒球帽不晓得在观察些什么,听见脚步声,微微侧过脸来,熟稔自然道,“阿飞还是这样慢,阿泰都带着本尊尝了两个妙味鸡。”

    陆恩行是身心俱疲地连嘲讽都不想去做,淡淡道,“快餐已经彻底把你喂成白痴了么?我说过,我这里没有欢迎过你,给个忠告,在我发飙前,速度滚。”

    晏翊让开门锁的位置,示意陆恩行赶紧开门,若无其事道,“撞了人是要负责的,本尊对尔等凡人的律例倒也有所耳闻。”

    陆恩行却并不打算开门,抬眼好笑地看着晏翊,哂道,“行了吧你,说,你到底是要多少钱?只要没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一定给你,拜托你能离我远点儿么?我真的很讨厌你。”

    晏翊眸色一暗,半晌道,“你这是……迁怒?你当真这样喜欢那个导演?”

    陆恩行脸色剧变,声音充满了威胁,“你若是敢在别人面前多说半个字,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晏翊顿了顿,有些诧异,“你……你就这样承认了?难道此时不该是竭力否认么?”

    就这样被他猜中了?晏上妖忽觉略失望。

    陆恩行头疼地揉着额角,虚弱道,“认不认还不都是那回事,如果不承认就能抹掉,早八百年我就否认到底了,还有,我的事根本轮不到你插嘴好么,我跟你真心不熟的。”

    晏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道,“你的这些爱恨纠葛,本尊原本就没甚兴趣,也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你大可放心,凡人于本尊而言不过是些过眼云烟,生命短暂而又脆弱,本尊承诺你,绝不会跟那个导演有甚暧昧不清,所以开门吧,本尊乏了。”

    陆恩行觉得他同晏翊根本就说不到一个频率上,牛头不对马嘴。

    “我不仅仅是因为靳航的事才讨厌你,你究竟清不清楚?我还讨厌我自己的家突然多出来个陌生人,还每晚每晚都要跟我抢床抢被子!亲,小伙伴,你能别这么自来熟么?!”

    晏翊无辜地眨了眨眼,忽而诚恳道,“这有何难……你可以睡沙发。”

    陆恩行桃花眼里刚及点燃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疲惫不堪的身体突然就加满了血,当场跳脚,“那是我家!我!家!!你特么到底搞清楚没?!老子这里不是收容所,更不是红十字会!老子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你说你披张人皮混世这么多年,就没人看出来你禽兽的本质么!”

    最后一句让晏翊陷入了深思,良久才严肃回道,“有,但不多,尔等凡人定然是瞧不出的,你不用泄气。”

    “我……操……”

    下限刷了新低,大神太过震惊,哑了炮。

    “为什么一定是我?”

    “因为……你是我的凡佑者,离开你,本尊说不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