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百般诱惑

柳心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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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这么匆忙是有原因的。对祁玄英的行踪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只知道他经常会在午后到湖心亭与裴焉商谈,夜间就是在九华殿批阅奏章。如今是午后时分,他并没有出现在湖心亭,所以也不知道会在哪里。

    皇宫真的很大,九华殿没有,御书房也没有,已经没有什么象征性的地方可以找了。

    扶着红色的宫墙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流浃背。你爷爷的,不会是又微服私访了吧?这家伙会去的地方就我知道的根本少之又少,都找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找到……

    就在我迷茫不定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我顿时醒悟过来,调转方向撒开腿跑去。

    日,我怎么给忘了呢,还有一个地方他曾经去过啊!

    诺耶宫。

    只是十几天没来而已,院子里原本清理干净的泥土居然又冒起了点点青翠,有些野草即便是冬天也能生根发芽,幸亏因为修整过,那点点绿色倒是显得很整齐,有一种开春抽新的错觉。

    宫门是紧闭着的,正如我初来皇宫的那一天一样。

    那时他究竟怎么会跑到阿芙的寝宫里去呢?

    结果就在我才刚穿过院子的时候,寝宫的门自动打开了。我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呆滞地看着轻彤、裴焉和祁玄英尽数走了出来。

    裴焉见了我似乎也微微吃了一惊,步下阶梯向我走来。“潋,你怎么会来在这里?”

    ……靠,这句话是我问你们才对吧,我之前不是天天都来的吗,奇怪的是你们吧?三个男人关在前朝妃子的寝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越过他看了一眼慵懒地整理衣襟的祁玄英。该不会这家伙真的是断袖,这两个家伙有那个啥啥吧?——靠,上哪儿不好专挑阿芙的寝宫,真是亵渎!!

    “……我是来找皇上的,想到你们可能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唔,到底什么事,看你满头大汗的,什么事这么急?”裴焉疑惑问。

    祁玄英也微微敛目,步下阶梯来看着我。许是意外于我居然会自动找他,神色的散漫稍有收敛。

    不知怎的不想牵扯出宝瑟公主来,我只把引凤太后赐宴的事说了一下,便默不作声等待他们的反应。

    裴焉若有所思地听罢,勾唇浅笑。“她果然按捺不住,对你出手了呢潋。”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她想借机除掉我?”

    “呵呵呵,不会的,她决不会明着和皇上作对~”神秘地靠近过来,在我耳边轻道,“虽然两人是劲敌,但引凤太后决不会真的做出让皇上不高兴的事。”话音未落就被拉扯开去。

    祁玄英甩开他的衣领,神情看起来有几分不悦。“不要多事。”而后又松开眉结,看向我淡然道,“你就依她的说法去赴宴吧,不必担心她会做什么,朕有十足把握她不会动你一分一毫。”

    简单的一个保证,说者神色还如此漫不经心,却让我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瞬间又提了起来。

    靠,难道没有你的庇佑我就不能完整无缺地离开宴席么?你爷爷的,这家伙该不会总是变着戏法来打击嘲讽我吧?(由始至终都很多疑)

    “引凤太后……有可能在酒菜里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吗?”前车之鉴,让我不得不问。

    这回两人都是微微一滞。

    裴焉思忖着说:“这倒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媚药,其他的毒药类都可以解的,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借下药来控制你,只是……”

    ……我就知道会有转折。

    裴焉思索着,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眸光是一片忧虑,正要开口说什么,祁玄英却轻巧地挥袖制止他,向我靠近两步,从身上取出一颗茶色的药丸递过来,双眸淡然潋滟。“这是普通*药的解药,赴宴之前服下,若是你被她设计了便不妙了……其他的,朕想你可以应付得来。”

    我接过去端看了一会,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一片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端倪,却依旧让我起疑。他刚刚制止裴焉说下去是为什么?裴焉又在担心什么?

    还有裴焉说,引凤太后和他虽然是劲敌,但她不会做出让他不高兴的事,是怎么回事?

    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是指引凤太后实际上喜欢他吗?

    *

    入夜,舞凰宫。

    古有关云长单刀赴会,今有夏侯潋只身赴宴。不同的是关云长气势凌人一代猛将,想全身而退轻而易举,而我不用说也知道自己这回便是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准真的是一去不复返。

    舞凰宫内,歌舞升平,笙歌漫漫。桌上满是美味佳肴琼浆玉酿,比起当日祁玄英和宝瑟公主的晚膳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引凤太后与我相对而坐,笑靥勾魂。

    “来,夏侯大人,本宫敬你一杯。”

    “……谢太后。”

    觥筹交错,一饮而尽。

    宫女再次上前倒酒,彩袖轻动,织起一阵香风。我咽了咽口水。这一举动毫无预兆地落在引凤太后眼里,浮起一丝媚笑。

    翩翩起舞的舞女无一不是香肩裸露,一袭单薄的轻纱,随着舞姿的变动肌肤若隐若现,轻易撩拨起一身火热,热血膨胀。

    越看越是如坐针毡,我暗发虚汗,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浅斟细酌,杯子里的酒却半天不见喝完。而这一幕自然而然落在引凤太后眼底,越发媚笑起来,似是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

    “夏侯大人,怎么寒冬之夜却满头大汗?看大人脸红的,莫不是发热了?”

    ……你才发热了,大冷天让她们穿成这样跳舞,作孽啊,还敢取笑宝瑟公主,到底是谁不知廉耻了。“太后见笑了,卑职只是不胜酒力……”

    她但笑不语,轻轻地将话题带过。

    忽而神秘一笑。“夏侯大人,你看那领舞的舞女,姿色如何?”

    我不得已侧头去看,正好看见那领头的彩衣女子收回舞袖躬身低头,松垮垮的衣襟立刻下滑,这个角度正巧窥见那白晃晃的酥胸。

    我一直没忍住,一口酒就这么喷出来。“咳、咳咳!”赶紧弃下酒杯跪倒地上,“卑职失态,咳咳,请太后,咳,恕罪!”

    “哈哈哈~~~”她畅怀而笑,让我起身回座,“大人年轻气盛,英雄难过美人关本是常事,大人何罪之有?本宫本就想嘉奖你,只要大人喜欢,这些个舞女便统统赏给大人你了。”

    我嘴角抽搐,还没坐稳就差点摔下椅子。

    “太后说笑了,卑职惶恐……”我从满头热汗变成冷汗涔涔,勉强地笑道,“卑职如今只想尽己所能为皇上效命,娶妻纳妾之事从未想过,请太后饶恕卑职的不知好歹。”

    “哦?……”媚眼如丝,一脸探究地看向我,转而又笑道,“是本宫自作主张才是,大人能坐怀不乱当真值得钦佩……对了,今日本宫特地命御膳房做了各种珍肴,大人不妨试试?”

    我顿了顿,看向一桌堪比满汉全席的菜肴,应有尽有,的确花了不少功夫。

    见我半天没动,她执起酒杯细细品酒,朱唇带笑:“这些美味,即便是王孙贵族也很难天天吃上一次,大人不必拘谨,尝尝便是。”

    我恶寒。

    吃了会不会死不知道,不吃是肯定活不成。

    “如此……卑职失礼了。”执起玉箸,夹起面前一块糕点似的甜品咬了一小口,一阵甜腻。

    她见状,突然扑哧笑出声,风情万种。“大人怎么吃起甜品来了,满桌的鱼肉还未动,就急着品尝膳后糕点么?”

    我抽。……你爷爷的,真讲究啊。

    “大人,常常你面前的肉羹吧。”凤眼一眯,瞥了我左边那道羹一眼,“那可是用了五种不同的肉切成肉丁配以百花露水熬成的,不但做工极细而且火候掌控也相当精湛。”宫女听罢径直上前为我填了一碗,放置在我面前。

    迟疑了片刻放下玉箸中的糕点,端起那碗所谓的肉羹,花香与肉香交缠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我却迟迟无法喝下。

    “怎么?大人是担心不合胃口,还是怕本宫会在羹里下什么料?”语气出现一丝不耐,咄咄逼人。

    “……卑职不敢。”当下心一横,仰头将满满一碗羹尽数灌下。顿时满口肉香和花香,直到又灌了些酒,才将味道消去。

    对我一再的不干不脆有些不满意,引凤太后喝下又一杯酒后道:“夏侯大人,本宫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了,本宫今日设宴宴请夏侯大人,就是想借此让大人明白,效忠于谁才是明智之举。”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就如玉的脸庞,媚态万千。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满桌膳食,没有答话。

    “夏侯大人,你要知道皇上是何其的喜怒无常,你若是效命与他便是愚忠,本宫不用猜也知道大人的统领一职根本形同虚设,皇上根本未曾重用大人。”

    这倒是让你说对了……

    “大人难道不觉得自己受任统领实在是大材小用吗?本宫可是为大人感到可惜了,大人莫非从未想过加官进爵?”

    ……我明白了,她是在挖角。“……太后,夏侯潋昔日碌碌无为,今得皇上赏识才有了统领一职,为官大小,都该感谢皇上提拔,不敢有其它妄念。”

    “哼,加官进爵你未想过,那么金银财宝呢?大人难道不想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吗,据本宫所知,统领月俸不过区区十两银子吧?”

    我头皮发麻。“……不,皇上对卑职有再造之恩,就算是没有月俸,夏侯潋也心甘情愿为皇上效命。”

    猛地拍案而起,惊得众舞女停了下来。“哼!好,好得很!果然是忠臣,不过即便如此,也只是可笑的愚忠罢了!”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本宫有些乏了,夏侯大人想必也酒足饭饱,那便退下吧!”

    我如释重负。“谢太后赐宴,卑职告退。”话音而落,越过众位舞女出了舞凰宫,身后一直紧随着的冰冷视线慢慢消失。

    日,果然是鸿门宴……

    *

    步伐蹒跚地走了不知多久,额上微微渗出汗来,夜里的视线微微有些模糊,浑身燥热和胃里的不适终于没有忍住,最终扶到宫墙边的树下,猛地吐了出来。

    “唔……”

    日,我就知道会这样……什么五种肉丁,果然有肉又油腻的东西是碰不得的。“呕——”

    靠……真想直接撞死算了……

    一直吐到浑身虚弱无力,额头也浮起了预料中的热气,脑门一突一突的痛着。

    随手擦了擦嘴,用冰冷的手心缓和额头的热意,脚一软就要直接坐到地上,一双手却突然出现将我牢牢扶住。

    我一惊,浑身竟有了些力气,下意识要退开,却在看清来人的同时动作一顿。“轻彤?”

    一如既往的面瘫脸,此时也是平静无比,长睫动了动,却不发一语。然而却让我的心着实落了下来,一放松便又浑身酥软,幸亏那双手一直牢牢地扶着。

    你爷爷的,幸好……还以为是太后让姚琦来灭口呢……

    不可否认,轻彤的出现令我感到无比安心,他毕竟和祁玄英或裴焉不同,虽然对一切都很淡漠,却让人觉得可靠。

    祁玄英就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了他做御前侍卫吧……

    “谢谢……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试着自己站好,感觉轻飘飘的,步伐愈发不稳。

    他略一沉吟,鼻子动了动,不答反问:“喝酒了?”很淡然的口气。

    我点头,双眼几乎对不上焦,摸了摸额头。“跟上次一样,碰了油腻就吐了。”为了避免在引凤太后面前吐出来,我还用酒强行压制胃里的翻腾,结果就喝多了,现在自然而然昏昏沉沉,加上发热,只差没有直接在地上躺平了。

    他缓缓地点头。“发热时不会脸红,喝了酒却会。”然后顿了顿看了我一眼,道,“现在看起来,像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