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解药

柳心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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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整个人僵在伯临的怀里,缩在胸口的两只手都拧成拳了,除了尴尬更多的就是忧心,毕竟万一被觉察出自己不是男的,那就完了。

    窘迫之余,忽见笙烟还僵在二楼的阶梯口,微微仰头看向我,目光透着难掩的羞愧和自责,继而变得落寞。

    我轻拧下唇,最终长叹一声,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总算是有惊无险,也就罢了吧。

    只是,心存芥蒂还是有的,不管怎样,就算我不再跟他计较,他也会心怀愧疚的。

    ……一旦发生了摩擦,果然就没办法回到之前的样子了吧。

    “小少爷,你中的是什么药?”

    伯临似是无意地将我从思绪中拉出来,令我原本无奈的表情一并收起,回道:“据说,是叫肆醉南柯……似乎是媚药吧,我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他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抱歉小少爷,伯临也未听过这种药物,这应该不是魅香院里有的。”顿了顿,又垂下眼帘看着我,给予一个安心的柔笑,“小少爷,你放心,当家的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话到此处,适时地顿住了。

    我却是一阵恶寒,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可是,如果真要借用那个什么才能让药效消散,我宁愿一头撞晕自己阻止欲火焚身,他舅舅的。

    四楼,青缎的雅间门前,我让伯临放我下来,靠在门边支撑着自己,让他好腾出手来敲门。

    “当家的,我是伯临……”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并没有把我的名字报出来。

    许久,里面才传来细微的回应。“进来,门没锁……”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我内心浮动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古怪的。

    脑海里还记得最近一次见到他时,在半个月前化身千纸鹤上了屋檐时,眼见他坐在溶溶月色下,一边吹奏短箫一边哭泣的样子,明明是轻快的箫曲,在夜色中被吹奏得凄绝哀伤,红色的衣摆不断随着三千青丝飞扬起来,掠过流淌下一滴璀璨夺目泪珠的脸,箫声很缠绵,那一滴泪却落得很安静,宛若点缀着漫天星辰的眼眸甚至没有一丝动容,任由眼泪滑落,沾湿了红色轻纱。

    当时的我,纵使对青缎再怎么不了解,也突然看清了某些东西。

    那些东西,围绕着的中心却是刑名。

    当某些在意执着的东西突然间消失了,那份感觉应该是令人窒息、撕心裂肺而刻苦铭心的吧?……那一刻,眼前的画面重叠了,幻化出一个影像,那是在白琅寺后山的枫林,坐在一株枫树上的我,失神地看着小屋上飞满千纸鹤的一个瞬间。

    他的眼神,与当时的我,分明异常地相似。

    伯临将我扶进去的时候,青缎正身穿一袭浅绿,坐在窗棂上慵懒地倚靠着棂框,眼帘低垂,静静地看着手上一把展开的桃花扇,水眸少了一分魅惑,多了一分迷蒙。

    这件衣服,无疑就是第一次见他起舞时所穿的。当时无意间从高处向下探视飞时的惊鸿一瞥,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飞花雨,桃花扇,琴箫鸣,青玉袖……

    很奇特的转变。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个妖魅蛊惑的男子,眼底有着浓浓的邪肆和摄魂,如今的他却仿佛敛去了一层魅色,就是那张脸,也不知不觉平添了一分柔美。

    伯临扶着我站稳了,轻缓地开口:“当家的,小少爷他……”

    似乎才发觉来人不止一个,他从扇面处移开视线,视线迷离而迟缓地看过来,神情出现了片刻的呆滞,该以清淡无比虚无的笑,从窗棂处下来,将依旧展开的扇子轻轻放置在矮木桌上。

    “……他中了哪种药?”不再是撩拨心神的蛊惑音调,而是轻柔平淡的语气。

    伯临看了看我,回道:“是一种名为肆醉南柯的媚药,不知,当家的可有办法?……”

    略一沉吟。“……我明白了,你出去吧。”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始终没有看我,目光在桃花扇上游离。

    “是,当家的。”

    像是对青缎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一般,没有任何质疑地施礼告退,临走前还不忘安抚地看了我一眼。

    青缎坐在软塌上,倚靠着矮木桌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食指轻轻在桃花扇的扇面摩梭着,淡淡地说:“服下那药多长时间了?”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

    “哦?”秀眉一挑,有些不可思议道,“你如今只是全身虚弱无力,这倒是很奇怪呢……按理来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药性就会安全发作,莫非,你有内力在身?”

    “……不,我没有内力。”顿了顿,索性放松自己软绵绵地坐到地上的软塌,用袖子遮挡着另一断袖了的手臂。

    眼神不小心扫过那把桃花扇上所画地点点飞舞的桃花,略微一怔。那是……夹竹桃?

    须臾,扇子一收,直接将我的视线挡开。

    “呵呵,那便奇了,肆醉南柯药性如此猛烈,我还真难以相信,没有内力的夏侯公子能将它完全压制住呢~”嗤笑一声,起身越过低矮的木桌,在我身边蹲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令我有了片刻的退缩,鼻子动了动,发现他身上的香味也变了,原来那种香气闻着令人有些头昏,如今取而代之的是清新淡雅的桃花香气。

    “等等,你要做什么?”

    警觉他伸手就要靠近我断裂了半截衣袖的手臂,我向后挪了一小段距离抬起另一只手横在两人中间。

    他好笑地看着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真的没有内力,这种药,说真的,就是有内力的人也不一定压制得住。”

    我微汗了一下,僵硬着脸色道:“算、算了,这药不解也罢,就等它药效过了吧……”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肩上却突然按下一只手,将我按坐回去,青缎整个人栖身过来,桃花香扑面而至,转眼他已经几乎挂在我身上了,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一只手搭在我身后的矮木桌上,整个人倾斜着伏在我身前。

    “中了这种药,若是强迫着压制,那种感觉可是相当痛苦致命,就怕万一忍受不了自残呢。”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丹凤眼水泽流转,带着一抹氤氲,明明没有以往的魅色,却依旧诱人。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看他眼里并没有邪肆和戏谑之意,反而不觉得恶心。

    不过,还是讨厌。

    “……总之,真不能忍住,你就让我昏迷过去就是了。”他应该有这个能力,上回就是这样。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有事要问你,你……呃,喂,你先起来……”

    桃花香气在纠缠着的白衣和绿衣间萦绕,浑身无力之余感到略微的尴尬,手使了大半力气也没法支开他。

    “为什么?”他那脆裂宝石般隐隐闪闪的眼眸勾勒出一丝迷离,近在咫尺的薄唇几乎跟我的贴在一起了,“你还找我,不就是想让我当你的解药吗?……我无所谓,反正,我不介意……”

    你爷爷的。“我介意。”我头后仰,企图跟他拉开距离。

    “我相信你这次没有耍流氓的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种事我做不到。”别说我是女的,就算我是男的,也不会为了解自己身上的媚药而把他……

    啧,何必这样。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目光依旧迷离。

    “你……你别误会,我会来找你,只是因为鸣珞和伯临说你有办法给我解药,所以我才……”

    “解药并不是没有,但等配置完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幽幽地说道,突然伸手扯开自己腰间的带子,“最直接的方法,只有这个了……”

    我一滞。“等、等等!”

    绿色的衣裳滑落下去,而后是白色的里衣松垮垮地敞开,露出精致白玉的锁骨。如墨的黑发丝丝垂落在我的身上,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指一伸,将我腰间的白色带子也慢慢拉开。

    靠!

    我一只手费力地按下去,阻止他拉开的动作,虽然力量微小,他还是主动停下了,抬起柔美绝魅的脸,目光迷离依旧,喃喃地道:“不要怕我……”声线低哑蛊惑,略有一丝哀求。

    “怕个球!”我两手并用支开他,奈何依旧使不上力,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你何必这样,是作践我还是作践你自己,靠,你已经被磨光了耐心所以不再叛逆企图自暴自弃了吗!”

    我弄错了。

    我收回之前的评价,这家伙,还是很恶心。

    “你何必逆来顺受,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给我一掌或者用迷境把我困住?嘲笑我、讽刺我或者陷害我,也比你现在这副样子来的顺眼啊!”你爷爷的,如果不是没有力气,我早就给他几巴掌了!

    他不语地看着我说完,竟是长睫轻轻动了动,并不见任何动容,许久,他又慢慢地倾身向下贴近我,这个动作他身上的白色里衣微微下滑,露出了粉雕玉琢的双肩,诱人心神。

    在我耳边吐气如兰道:“你以为,我是在自暴自弃吗?……不是的,相反,我累了,我不想再活在过去,那样,会让自己受到更多的折磨。”

    气息随着他的薄唇幽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耳际,他的头几乎靠在我的肩窝,那精致无暇的锁骨和玉白的肩就在眼前,几乎快到触碰到,我顿时头皮发麻,呼吸吐纳间皆是化不开的桃花香气。

    “你明白吗?……我不想再守着刑名的位置了,好窝囊,也好累,他已经消失了四年了,我该面对的……他,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