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亏心事?(3)

步月浅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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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一半,嬴华阳忽然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画了长长眼线的凤眸一时生出两分微光,嬴华庭欲言又止,当真便住了口,嬴华阳缓缓转过眸光来看着她,语气透着几分冷意,“华庭,从前都是我听你说,眼下,终于换你听我说了……”

    嬴华庭听着这话眉头一挑,嬴华阳已勾唇看向了这满屋子的荣华瑰丽,“你说,外头有许多人恋慕那北魏太子妃的尊贵会争着嫁去北魏,可你难道没有想过,其实我想过的生活也是那人上人的尊荣无双?逃出皇宫,呵,我自小习惯了锦衣玉食,自小习惯了绫罗绸缎,习惯了这些好看的首饰,更习惯了仆从如云前后伺候,我喜欢十指不沾阳Chun水,更喜欢每日清晨都有一杯花蕊之上集来的晨露配上乌孙国进贡的血燕,出了宫,这些哪里来呢?”

    嬴华庭眼底露出两分愕然,看着眼前眉梢眼角都带着尊贵之气的嬴华阳恍若看着一个陌生人,她怎么想都不能将那个自小温柔乖巧从前被她反驳一句就会认错的大公主和眼前这人对上号,或许是她眼底的不可置信太过明显,嬴华阳又笑了笑,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语气一时有些哀凉,“你大概觉得很惊讶,早前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大公主怎会是眼下的我,其实我说的这些你也日日在享受,只是你从未放在眼里,因为你得来的太过容易,你的母妃是四妃之一,你的母族是六大权阀之一,你有疼爱你的哥哥,你的未婚夫亦是朝中俊杰,从你生下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站在云端享受膜拜,同是公主,你可知我为了一盏清晨的血燕要花多少心思在皇祖母那里?我的母妃薨逝,连灵幡都不能为她准备,凭什么呢?”

    话锋一转,嬴华阳又看向这屋子里的喜服,朝嬴华庭一笑,“看到了吗?足足十二套吉服,司针纺用了最好的云霓锦,还有那边,那些陪嫁之物,与早前贵妃立后大典所用的宝石同样的大小,我为了大秦和亲,史书之上会记下我的名字,我到北魏为太子妃,只要北魏和大秦交好一日,我便是北魏将来的皇后,我是大秦的长公主,我是生来便注定尊贵的,那些家世平平盼着娶一个公主封一个侯爵的世家子如何能做我的夫君?”

    嬴华阳说完这些话,嬴华庭怔怔的看着她整个人如坠冰窖,怔愣良久,才轻轻问一句,“你所求是无上的富贵,可是北魏宫中必定人心难测,整日里如履薄冰你岂会开怀?你母妃的一生你都看在眼里,这宫里的女人你都看在眼里,又有什么好的结果呢?”

    嬴华阳眼底幽光一闪,唇角紧抿成锋利的直线,“我的母妃,一生只知枯等不懂筹谋,等的容颜不在急病缠身,等的心如死灰不知争夺,正是将她这一生都看在眼里,我才更不会沦落到她这个地步,至于宫中别的女人,贪富贵更贪天家之人的真心,又岂会有一个好下场,而我不同,我只求富贵,自小便生在宫中,我不会织布纺纱不会烹茶煮汤,唯一会的,也不过是在深宫之中如何生存,无论我嫁去的北魏,是西楚,还是南煜,我都会富贵一生。”

    话音落定,她唇角微扬忽然漫出两分傲然的笑意,转头看嬴华庭,看清她的表情之后眉头一扬,“你的眼神之中竟然带着怜悯,华庭,若论起在宫中的生存,你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有朝一日皇祖母的宠爱不在,父皇的宽容不在,你只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亦或者,你会逃出宫去,嫁一个寻常的人家,相夫教子艰难度日,等被生活折磨的容颜不在青Chun尽逝,便只能看着夫君变心以泪洗面,如此,便是你大秦最受宠的二公主的一生!”

    嬴华庭眼底连怜悯也消散,剩下的只有漠然和平静,默然一瞬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论起这些生存之道,我大抵当真比不得你,今日之后或许再无相见之时,只望你保重吧。”

    嬴华阳唇边的笑意稍稍一散,唇角几动,却再说不出骄傲的话来,嬴华庭便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外头的宫人们齐齐一片恭送之声,嬴华阳眼底闪过两分幽光,看了看这满屋子金灿灿红艳艳的喜庆之意,低低笑了起来……

    昭武帝三十五年七月二十八,大秦帝国长公主嬴华庭远嫁北魏为太子妃,其时帝都君临全城戒严城门全开,百官于天圣门外拜别,万民与圣德大道两侧跪送,尊贵的车辇并着见不到头的送亲队伍仿佛一抹流动的血色映红了整个君临城,沈苏姀并不在那拜别的百官之中,当宫内宫外一片热闹纷呈的时候,她正坐在天牢之中,窦准相比往日多了几分精神的靠在那低矮木板床之上,面对沈苏姀一片冰寒的目光还算得上平静……

    “大公主其人乃是三位公主之中心性最有忍性的,今日远嫁北魏必定也算得尝所愿,想必外头十分热闹吧,再过三月,侯爷和秦王的大婚想必定比今日还要来的盛大。”

    “我早已想到侯爷会来这一趟,只是侯爷比我想象之中来得晚,可见侯爷也是忍性极佳的,侯爷心底想必已经有了决定,老夫……只等侯爷处置了。”

    “倘若说秦王的弱点是侯爷,那么今上便没有弱点,侯爷无论如何都是斗不过今上的,何不如……何不如就做了秦王妃呢……”

    “秦王之势比侯爷想的大得多,若侯爷能心狠几分……”

    “老夫本早就该死,秦王不忍侯爷劳神才留下了老夫。”

    “窦烟和窦宣的性命全在秦王一念之间,还望侯爷手下留情。”

    “秦王身为嬴氏,圣旨之真假他岂有辩不出的……”

    窦准断断续续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落定,某一刻,沈苏姀终于听不下去的抬手制止,眸光微寒,“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我便会迁怒与秦王?”

    窦准闻言便无声笑了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沈苏姀眉头一挑,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来,“你的确将死,不过该说的时候你未说,眼下你说的又怎能入得了我的心呢,今日来,只为一事。”

    沈苏姀站起身来,将一本崭新的册子拿到了窦准身边,又抬手拿过一旁的笔墨,口中之语略寒,“窦宣的命,窦烟的命,这一刻便在你的手上,这册子上的人,哪些当年做了什么事,你尽数标注出来,每一个人都不许错落,苏阀的案子上还有谁没有被暴露的,你也只管写出来,不要妄想作假,如你所言,秦王一念之间会如何做为很大程度上在我。”